柳琉脸色一暗,有点伤心了。
“我的意思是,”无颜觉察了自己话语的刺耳,立马换了温柔的声音,语重心长的说,“你无论是什么样子都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宠着你的。我只求你与世无争,无忧无虑地活着。可是,你那个徒弟却不是这样子的人。”
无颜说着就站了起来,他的身量挺拔,若不是一脸褶皱的脸,定是个魁梧的男子。另说他的声音又极为文雅,带着三月里的清爽,犹如清风扑面。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无颜这话一问出来,柳琉就知道他已经把卢友章的身份给翻出来了,现在恐怕是要教训自己了。他垂下脑袋,开始思索。“徒儿确实不知。”
“你不知道,就让我来告诉你。”无颜瞅着柳琉低垂着的脑袋,大手一个没忍住就摸上了那墨黑的长发,“我知道你现在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有一个徒弟让你觉得很有趣。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人不是你应该招惹的。他是肃王府的小王爷,自从肃王的嫡长子死后,他便成了肃王的掌中肉。你岂能去招惹他?!”
“肃王?!”柳琉猛然抬起头,一双眸子里刻满了复杂的神色。
无颜一眼就看清了蕴藏于其间的仇恨,心中不由地一紧。他捏紧柳琉的下巴,把人往自己面前拉。“自从你父亲图谋造反不成,引得全族株连屠尽,你现在难道还要步他的后尘?我让你别想着旧时恩怨,为何你现在却是一副嗜血表情?”
那武当山上的片段一下子窜进脑海。柳琉冷笑了一声,拍开了无颜的双手。“师父说的话,可真是可笑。杀父之仇,怎能说忘就忘,更何况还是全族被灭的血海深仇呢。”
柳琉只是一个逆臣贼子的遗孤,在一遭祸事中最后幸存下来,没有依靠,没有势力。如果没有无颜的出现,或许他根本连那个冬天都活不过。
他没有能力为自己的至亲报仇。
救了他的无颜,对他唯一的请求就是:别再恨下去了。
六岁的一个孩童懂得什么呢?那时候的柳琉只知道,母亲不见了,父亲当着他的面将柳璃给砍杀了,甚至还要将他杀死。柳琉不懂得父亲眼中的恨意,也不懂得这样折磨人的命运为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整个留燕侯府的火将一切都付之一炬,什么答案都没有留给他。
他从一个小侯爷变成了一个小叫花。
谁都不会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这一切要怨谁呢?
是皇帝杀了他的父亲,屠杀了他的全族,让他从云端坠到了泥间。可是,这一切却都是他父亲造成了。是他的父亲贪得无厌,功成名就之后,仍旧想要得到那不可企及的位子。
可他父亲所想,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么?
真的是他父亲活该得了这么一个结局么?
真的是留燕侯贪得无厌么?
这一切的答案,到底要从何处去找寻呢?
柳琉跟着无颜,顺从地当了他十五年的徒弟。原本那个温润的小公子,慢慢地也被小留院里的一众江湖草莽磨成了今天这般脾性。
什么好的,坏的,我想要的便是最真实的。
可是如今,柳琉最想要留下的卢友章却成了一个最不真实的梦。
“送他回去吧,把药奴要一起送到肃王府上。他消失了好一阵子了,肃王派了许多人在找他了。”
柳琉别开了视线。窗外那醉人的风景,此刻却叫人心中发酸。
“好好的一个徒弟,就这样子被送走了,我可是辛苦了好一阵子才收了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徒弟呢!”他尽量让一切表现得云淡风轻。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在了柳琉的耳中。
“师父……为什么,为什么要送走我?”
门外,卢友章捧着一个酒坛子浑身打着颤。柳琉一惊,立马跳了下来。他正要解释,卢友章却把那酒坛子往地上一掷,飞快地窜了出去。他俊逸的身影,从那青嫩的柳枝中飞速掠过,一下子就不见了。
“臭小子!”柳琉立马追了出去。可是还没跑到院子外头,就被赶上来的无颜给抓住了。无颜沉着一张脸,淡淡地说道:“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你会把他留下么?”
柳琉沉默了。他最终没有追着卢友章跑出去,他在那棵柳树下蹲了好久。他一边等着卢友章回来,一边思考着。
要把卢友章留下来么?
不。自从从无颜口中得知了卢友章的身份之后,柳琉确实不想再留下卢友章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开始犹豫不决了呢?
相处了这么久的人,是不是开始不舍得了?或者是自己很喜欢这个小徒弟。真的很喜欢么?
柳琉坐在柳树下等了一天,也想了一天。可是,他都没有等到卢友章。而在外头狂奔竞走着的卢友章却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卢友章先前也是见过的。那个穿着紫色衣衫,头戴玉冠的男人。只是,这一次他骑着一匹马,身上穿着一件官服,身后还跟着几个差役模样的人。卢友章心中郁恨,并没有注意到打马而过的赵湘舒,可是赵湘舒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
赵湘舒赶忙扯着缰绳,拉住了马。边上的差役见此,便催马上前,弓身问道:“大人可有吩咐?”
赵湘舒想杀了卢友章,却也不敢明着来。他挥了挥手,只看了眼卢友章离去的背影,便骑着马离开了。他不想将卢友章曝露在人前,这样子对于他的暗杀行动来说,极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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