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黄纪恩说什么,现在的宋子言已经不为所动了,他渐渐失去冷静,仿佛是硬撑这口气,态度坚决地说:“老师,我之所以接瞿导的戏并不是一时冲动,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规划。”
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宋子言凭借最后的一丝冷静,说出了这番话。
黄纪恩并未发现宋子言内心的激动,他板起脸孔,毫不客气地骂道:“什么规划?被人榨干现在的名气,然后越混越回去?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编剧集中在酒店,天天盯着他们一而再地修改,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安君叫回来,盯着他陪你揣摩剧本。我是相信这部戏可以帮到你,宋子言。”
黄纪恩的怒斥越来越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尤其刺耳,终究是绷断了宋子言脑中,最后一根克制的弦。
“够了!”
宋子言忽然仰起头,俊秀的脸孔涨得通红。
“永远都是为我好,为我打算,黄纪恩,你何时真正问过我想要什么?”
认识八年,这是宋子言第一次叫黄纪恩的全名。
“对,我世俗,我一心掉进钱眼里,我已经不想追求什么狗屁艺术。我只是想赚钱,你懂吗?趁我还有名气,还能接到好剧本,我想再红一把。我宋子言哪里比别人差了,为什么别人能红,我就不可以!”
黄纪恩怎么会想到向来听话的宋子言,竟然也会有暴怒的时候,他到底是从何时起,对自己攒了一肚子的怨气。
“你总说你在帮我,可是结果呢?我能看到的就是比我晚出道的男星越来越红,而我只能夹在这种半红不紫的状态。当年在我名声最盛的时候,你帮我拒绝了多少广告代言,多少商业活动,你要我做一个演员,而不是一个艺人。好,我听你的,结果呢?拿奖的永远是你,被骂说越演越烂却是我。很好,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我不会演戏了,那我就何必再追求所谓的艺术?艺术养不活我,也养不活我妈,你是无所谓赚多赚少,但我有所谓。我不想为了可笑的艺术,再浪费大把的赚钱机会。好片也好,烂片也好,只要能给我带来名气,给我带来利益,我什么片都接。”
听到宋子言这番目无尊长的话,黄纪恩越发气愤。他既是生气,又是着急,多想赶紧骂醒宋子言,生怕他真一意孤行下去。
“你以为出名这么简单?你根本不明白我刚才说的话。你现在的想法只是消费现有的名气,一旦被贴上烂片的标签,你就是想翻身都难。宋子言,你在演艺圈已经八年了,你该看过多少演员一炮而红以后,走过了路,接错了戏,没多久就消声觅迹。你以为没有我帮你规划,你真的能撑到现在,你以为你后面的几部戏只是时运不佳,而不是你自己的演技出了问题?你扪心自问,多久没有好好地沉下心揣摩角色了?”
话都说出口了,任是黄纪恩怎么说,宋子言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就好像他把自己的“退步”归结于黄纪恩的规划,而他和黄纪恩的争执也不过是两人的想法产生了分歧。
宋子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坚持己见:“老师,我已经决定我要走的路了,请你……”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忽然从右侧插进一辆旅游车,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去,黄纪恩来不及打方向灯,赶紧向右侧借道,余光扫过后照镜的时候,他才发现仅仅几米的距离,一辆卡车就要追尾撞上来。黄纪恩不敢紧急刹车,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然后,纵身扑在宋子言的身上,将他的爱徒挡在自己身下。
与此同时,宋子言更是慌乱万分,眼看着车子将被两面夹击,他刚想把方向盘向左打死,以此保护在驾驶座的黄纪恩,却发现整个人已经被黄纪恩牢牢地保护在身下,全然无法动弹。砰——
随着一声巨响,宋子言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那是一个破旧的老房子,每逢下雨屋顶都会漏水。宋子言住的是阁楼,房间中央摆着一个铁皮水桶,规律地发出“嘀嗒”的水声。
宋子言早就习惯伴着水声读书,伴着水声入眠。只是这一天,他迟迟不能入睡。睡不着的原因不在于水声太吵,而是他的妈妈还没回家。
午夜十二点,楼下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宋子言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想要确认妈妈是不是平安到家,却看到跟妈妈一起回来的还有另一个男人,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那个男人搂着妈妈的腰,那个男人在妈妈的脸上乱啃,那个男人还对妈妈伸出了舌头……像是狼狗一样,扑在妈妈身上,把她压在沙发。
宋子言小小的手握成了拳头,却在下一刻又缓缓松开。
妈妈看到他了,妈妈对他使了个眼色,妈妈在告诉他,乖,快去睡觉。
宋子言挪回床上,把被子盖过头顶,试图逃避楼下的动静。
他表情木然,看不出喜怒。他透过被子的缝隙,盯着铁桶发愣。他暗暗地想着,原来这样的坏天气都影响不了他们兴致。
楼下开始传来男人的怒骂,以及妈妈努力克制的呻吟。宋子言赶紧闭上眼,用被子捂住耳朵。他只觉得脑子越来越疼,像是缺氧,又像是被重击,恶心作呕的感觉让他眼前一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叮咚——
这是宋子言再次听到的声音,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咖啡馆的吧台。
依然是他熟悉的地方……
余光扫过侧面的镜子,镜子里的宋子言穿着一身干净的制服,俊秀的脸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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