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问点点头,“此处难得有温暖,且约莫是个两三年才一次的样子,因着阳曦峰中极少遇上整年都寒凉,此处也不知为何,植物盘长十分迅速。”
我俯身扯下一茎枯萎的草叶,放在口中嚼一嚼,随即又毫不顾忌形象一口吐出。
心头有阵疑惑兼凉意,此处植被当然会生长迅速,该是被施过仙法,否则依照这阳曦峰地火旺盛,夏日时分此处约莫便是个火炉,又怎么会在短短两季就生就我眼前这副葱郁形容?
这里头有仙人气息,清清淡淡,若隐若现,却熟悉得很,我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还是松下一口气,总之踏青是件愉悦的事情,同眼前两位一处,只要不特特去瞧桑问那张笑脸,我委实不必背太大包袱。
桑问低低同楼熙耳旁说了句话,又抬起头来看一眼就势躺在草地上抻懒腰的本秀才,从容道,“我去温泉边洗个脸,今日从楼府带了上好食材,阿熙你定要好好露一手。”
升级做楼伙夫的楼车夫点点头,我这才发现他背上有只甚为庞大的包裹,啧啧,方才一路进来我是眼瞎了不成?居然没有瞧见。
大抵是楼熙这厮太没存在感。
起身寻了一处极其平坦的草地,傍着一颗根深叶茂的老树,我撩起衣衫再次坐下,脱下靴子置于一旁,手上抓了一把松软枯叶慢慢擦去上头的灰。方才鹿皮靴上雪水融化,所以一路进来也沾了许多草灰。
不想再抬起头,楼qín_shòu却一脸鄙夷瞧着我,“白二,若是以后你要去我府中,我定然不会让人将你放进来。”
我吸吸鼻子,看一眼手背还算干净,搔搔有些痒的耳后,又听他说,“即使你日后脱了鞋,不对,即使焚香沐浴,斋戒茹素,本世子也不让你进门。”
这里头甚温暖,我打了个呵欠,懒洋洋支起脖子,解开外衫领扣透气,“衣冠qín_shòu,装模作样。即便是你十二抬大轿来迎本小爷,小爷也不稀得去你那朱紫金碧的高门大宅。”
不想楼熙却大踏步过来,放下背后包袱,又将身上鹤羽大麾扔在草地上,居高临下看着我,“白二,你这德性,日后甭论俊俏公子哥儿,就连街头卖菜大婶也未必看得上你。”
我油腔滑调,伸出拭过灰尘又挠过耳朵的手,作势要搭在楼熙腰间,“二世子曾经不是说过要同小生永以为好也么?”
还没等我手抻到他身边,楼qín_shòu便一跃跳开,姿势表情一应嫌弃恶心。我手边漫过一阵风,讪讪伸回来又挠挠头,“二世子果真是个白眼狼。”
楼熙站得离我极远,捏住鼻子怪叫,“白二你这是几日没洗澡?身上都快长虱子了罢!”
我摊开双手做无赖状,“前几日不是还在小生身上揩过油么,二世子忘性真大。”
远远瞥见桑问手中抱着狐裘慢步走来,回头又看楼熙还是一副“白二勿进”的神情,本秀才叹了口气,慢悠悠爬起来,撸起裤腿,便赤脚朝桑问来的方向走去。
擦身而过时,我听见桑问在我耳边轻声淡道,“泉边有石。”随即他脚步轻快起来,走向楼熙。
不过半炷香我便走到温泉边,袅袅雾气蒸得我这株草身里的元神都在震颤不已。木植大都惧热喜凉,我也不例外。所以今日外出,他二人裹得如同两只粽子,我一身白衫格外清凉,难得显出一回清瘦伶仃少年样。
泉边着实有一块孤零零大石杵在那处,似是专程让人上前搭个衣裳。
我走过去,赤脚踏在草丛上“咔嚓”作响。
石头光滑,一旁扔着许多零碎尖锐小石块,大石上头被小石片用了力道刻出几个齐整的字,是新刻上的痕迹。
楼、枯舟。
我端详片刻,平静取过一块尖锐有棱角的石块,将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字划得面目全非。
随即本秀才又仔仔细细在卵石上头扭曲刻上另外几个字。
哥舒让,夜兮白。
扔掉手中石块,我咧嘴笑得傻缺,口中轻哼,“这才是该刻在石头上的物事。”
冬寒,原先我对外界一无所知,拜你所赐才能见一回夕阳西下。既然日后你无法看了,我便代你来看罢。
我会过得很好,譬如现下悠闲,时光如水。
换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断头台。
第039章 他有几许往事尘封
温泉中硫磺味稍微浓重了些,水汽氤氲里,我板板手踢踢腿,经脉倒是活络得很。
脑中空泛,实在无东西可想,我想起来当初在西海时,文劫曾经同我说过关于阿玉破出地府之前的往事,当然,隐去了迦叶那段。
西海是龙族为尊,而龙生九子,老大是囚牛,接下来是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饕餮,最后的小老九便是螭吻,当时文劫与舞难的父亲文远,夜叉族首领已经是阿玉部下。
螭吻簪玉,是命定的辟火神,名为枯舟,取水枯舟止之意。
在当时文劫的话中,龙族与九重天本是泾渭分明,龙族内部后来逐渐生出嫌隙,有止战一派,好战一派,这才有了内斗一事。
阿玉原本游历六界,与世无争,与老二睚眦同为止战一派。而此二神皆是九子中战力卓然一辈,尤其睚眦,龙族年轻一辈中能为无出其右。其余七子除却饕餮,都是好战一派,饕餮虽口称中立,却是偏向好战一派。
而当时龙族老辈龙尊早已坐化,阿玉手下又有八部众将士,西海重权在握,又有睚眦用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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