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在脑中盘亘,而时间一分分过去,从教堂里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也许嫌疑人早已混在当中逃掉了,或是在教堂内找到妥善的隐蔽点。我又派一个人直接向最近的警署报案,留在现场的总共八个人。
这时,几个头戴毡帽、身穿脏兮兮的翻毛领大衣的人走了出来。他们的打扮和利奥波德城随处可见的犹太人没有两样,但是肤色太白了,而且虽然穿着破旧的皮鞋,步态却是典型的上流式的轻巧。
他们不是这一区的犹太贫民,而是些受过良好教育的欧洲人。
为何能进出犹太教堂?
他们是敌特!
这些想法并非井然有序地出现在脑海,我先一步下达命令。军人们端着75口径的步枪[1]围了过去,假犹太人立刻试图混入人群,但已经被包围。他们就往教堂里跑,混乱中和几个拉比撞在一起,几个木匣子掉落在中间,里头的纸张散落一地。
“举起手来!”“立刻投降!”“缴枪不杀!”
各种口令从我们嘴里冒出来,宣泄着我们的生涩和慌张,而最年迈的拉比大声喊,“抓住他们,我不是他们这一伙的!”
情势不由人细想,我们跨进大门,这时才看见地上的文件有着“国际刑警协会”的抬头。假犹太人拔出枪向我们射击,他们的身份彻底暴露了。有一个人架上了老拉比,威胁我们退出去,但我们来不及停下,那个人就骂了句“该死的犹太猪”,把他崩了脑袋,事态严重了。
这些人八成是西方间谍,但是蹩脚而缺乏胆略。我们呢,初次真刀真枪地与敌人对抗,对方还不是正规军。拉比们钻在桌子底下,一边祷告一边哀声说一切与他们无关。假犹太人调转枪口朝我们射击,子弹擦着肩膀飞过。
我条件反射地开了枪,同时命令还击。
枪声在教堂内交织,子弹穿过木质桌椅把石柱打出弹坑,有人应声而倒,其他人很快束手就擒。一共五个嫌疑人,并不流畅的德语,没有明显的东欧口音。真难相信英国人也这样莽撞又残忍,我原以为他们会是契卡。
缴获了木匣子和其中的文件。那是国际刑警协会的机密,我猜测在德奥合并前有过更严重的反动活动,只是大都被剿灭。这就解释了为何合并当天希姆莱就撤换了协会主席,改由奥地利国社党人出任。
反对者已经彻底失败,只能运走这些机密以图流亡。他们在多瑙城无处落脚,就来到犹太区,利诱这座教堂的拉比把它作为中转站。拉比可能答应过他们,但这时我们巡逻到这里,拉比又害怕了。他把他们赶出去。这些穷寇便引发了刚才的混战。
侦察排的其他分队在听到枪声后赶到,只赶上清理现场。之前的混战中几个躲在桌子下的拉比试图逃出去,子弹误伤了他们。我们不知道桌下还有小学生,很奇怪他们没有叫喊,后来才发现有的已经惊吓得晕厥了。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则更不幸,已经死亡,使之致命的是75口径的步枪。
1946年9月1日
[1] 步兵团的标配是90口径,98k步枪,但是并未全部到位,我所在的侦察排仍然使用75口径的步枪。
☆、帝国安全
【正文】
那天的行动截获了国际刑警协会的一批行将运往英国的机密文件,也让我关了禁闭。在德奥合并的和平背景下,维也纳市区竟然发生了枪战,迪特里希的第一反应是对警卫旗进行约束,这是军队长官理应有的做法。
但是第一次遭受责罚的滋味仍然不太好受。如果我少年时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是否就不会为这种例行的惩戒抬不起头?黑洞洞的狭小空间强调着罪责,而血脉贲张的战斗和触目惊心的流血却让我极度亢奋,无法思考。
对于尚未确认的破坏活动,是否采取防范性干预?
当箭在弦上,军人应该遵循服从的天职,还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后果由谁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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