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不过我倒要说一句,还是先生多虑了。都已经过了十三年,先生和本宫都年岁渐长,哪里还会像少不更事的时候呢?”
梅长苏蹙眉:“殿下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先生什么意思并不重要。我只知道十几年来此心不渝,无论是以为他已经死去的时候,还是恍然觉得他还在身边的时候,还是终于得知他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一丝一毫也没有更改过。先生是苏哲也好,是梅长苏也好,还是我心里的那个人也好,先生就是先生,不管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都还是你。从前不知先生身份,多有得罪,是我的错。心里早就有一肚子话想说,现在得知了真相,哪里还有继续不言之理?”
“殿下,请不要再说了。”
“请恕我……心里只能容下一人。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倾心于纯粹的梅长苏,可是如果梅长苏实际上不是梅长苏——或者说他已经和林殊重合,那么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不管他变成什么性格,不管他变成什么身份,我都会一如既往地重新倾慕于他。”
梅长苏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他永远都是梅长苏,萧景琰对他的感情最多只会是敬重和感激,可是林殊不同。他心里已经有一个狂风暴雨也卷不走的林殊了,那个人已经占据了他心里所有的空间,怎么还容得下别人呢?
听到他这样直接的剖白,梅长苏也难免感动。
萧景琰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太喜欢他,不仅是从前英姿飞扬的他,还是现在沉静温雅的他,都是萧景琰心里边的,唯一的人。是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灵魂都没有变过的,唯一的人。
“如果先生还愿意做回林殊,于我也无妨;如果先生只愿意做你的梅长苏,我也可以迁就先生。因为你就是你,怎么样我都不介意。先生的心意就不用重复了,若不是先生也如我一般……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想必也不会为我费心至此,熬尽心血。”
真是胡搅蛮缠,梅长苏不禁苦笑。
你听听,你听听,这话说的是一个恬不知耻自以为是。哪个是为了你,分明是为了昭雪旧案,为了大仇得报,为了山河社稷,哪个是为了你?哪个是为了你?
还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亏他说得出口,怎么之前不知道他脸皮这么厚呢?
可是梅长苏也无从反驳。
“若我……若我……请先生答应我……”
“在下年寿难永,苟延残喘,早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哪里还配得上殿下。”
“可你回来了,”萧景琰一步一步朝船那头的他走过去,“不管怎么说,你回来了。我不管你还能活多久。若你只能活到明天,请求你今天陪着我;若你只能活到后天,那便多陪我一天;若你只能再活一个月,那便多陪我一个月;若你只能活到明年,那便再多陪我一年。你已经把我放在一旁十二年,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好不好……先生……好不好……小殊……”
日已西斜,被荷叶掩住了身形的两人已经能感觉到光线渐渐暗下,荷花的香味愈发浓郁起来,萦萦绕过鼻尖。
“好不好……”
萧景琰眼里闪着沉痛而幽深的光,语气低哑哀凉。梅长苏心中莫名惊恸,本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最终还是往回缩了缩。
梅长苏自己又何尝不想呢?
虽然说这家伙脸皮愈发厚了,他那句话说的也没错——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他萧景琰一如既往,怎知梅长苏就不是?可他确实……若他身子好了,莫说一天,一月,一年,哪怕一世他也肯。可是……可是……
明明知道他十几年前已经历过一次痛失所爱的苦楚……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如果……我永远都不知道是你……也许会好过很多……可是明知是你,明知你就在我身边却……你以为这样的痛苦会比再一次看你离开要少上半分吗!尤其是在我知道我如今得到的这些都是在你费心筹谋之后!”
萧景琰言辞切切,到最后几乎是咆哮了出来,梅长苏心里愈发觉得惊骇。
爱别离和求不得……到底哪个更痛呢?
半晌。
“景琰,你不是说必不叫我再掉到湖里吗?你要是再和我一起站在这边船头,恐怕就得事与愿违了。”
萧景琰忙往回跑了几步。
略一琢磨他的话,猛地带着惊喜回过头,就看见他站在原处覆着手,沉静地看着他,眉眼弯弯,嘴角弯弯。
“小殊?!”
“我在。”
终于还是忍不住,又怕小舟被覆倒,索性拉住他一同躺下。
“谢谢你……谢谢你……小殊……”
萧景琰手臂用力呼吸有些不稳,梅长苏心里有些歉疚,又觉得愈发酸涩,反手轻轻抱着萧景琰的坚实的肩背。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旋即感觉到肩上被濡湿了一片,更是心酸莫名,“别哭了,景琰,我在这呢。”
“你离开的这十几年,只要我在金陵,就常常回赤焰帅府去整理你的房间,还日日把你留下的弓擦拭干净,总幻想着有一日你还能回到我身边。好在父皇并没有查封林府,我还能时时回去看,你的房间,你的床榻,你的书桌,你留下的书稿……我们那时亲密的地方……还有你那时练功的校场……你看书的石桌……”
梅长苏安静不语听着他带着哭腔倾诉。
“他们都说死了的人会托梦……可是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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