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岚重新躺回床上抱着被子眯了好一会儿,在心里琢磨出宫应该带些什么。
衣饰?用具?还是……
——似乎没有什么好带的。
荷玉轩里的东西基本上全是尹辗的,包括他身上穿的这身衣服。
更何况,要是带尹辗给他的吃穿用度出去,指不定在哪就暴露了,这些东西毕竟是皇宫御用,甚为稀少,非寻常人家能及。
思来想去,还是两手空空为妙。
阮岚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与焦躁。在宫里被囚禁了太久,他似乎已经快要忘了宫外的一切。
不知道此次能否逃出,不知道逃出后会否被抓回来,不知道怎么在外面隐姓埋名地生活,不知道……还能不能去看一眼已故的母亲。
两日前是他母亲的头七,可尹辗什么都没说。看来尹辗根本不打算把此事告诉他。
呵……他无奈地摇头,尹辗难道还真想隐瞒他一辈子吗。
忽然门外突突突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阵叩门声迅速而焦急,来人听上去并不像是玉公公。
……反正在阮岚的记忆里,玉公公似乎就没敲过门。
阮岚问道:“谁在外面?”
“是我!……”一声男童清脆的嗓音响起。
阮岚记得这个声音。原来来人是上次在窗外拿小石子砸他的小皇子。
还未等他回应,门竟然自己就开了。阮岚的眼睛在这几天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清楚看见那小皇子很自觉地推开门,如同老鼠一般刺溜一下窜了进来,然后两手飞快将门合起,整个人偷偷摸摸蹲在地上,扒着门缝往外看。
阮岚心想,这小皇子该不会又是从先生那逃出来的吧。
于是便喊他:“你怎么进来了?”
“嘘……!”那小皇子转过头来将食指竖在嘴唇上,眉头紧锁,瞪着眼睛示意他不要出声,不过他倒是忘了阮岚原本是个瞎子,应该是看不见这个动作的。
屋内一时间寂静下来,阮岚仿佛能听见那小皇子紧张的吸气声。门外有脚步声渐渐靠近,似乎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接着便越来越远了。
等到那脚步声完全消失,小皇子靠着门框如释重负瘫坐在地:“呼……终于走了。”他一边感叹一边用手在额头处扇风。
看来这小皇子之前被追得是马不停蹄惊心动魄,现在才有一丝放松喘息的机会。
阮岚问:“又在被先生追着念书了?”
那小皇子听见他的声音,忽然腾得直起了身子,瞪大双眼惊叫道:“咦,怎么是你?”。然后他迅速站起身来拍拍裤子左右环顾了一番:“哎?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阮岚顿时满头黑线,合着这小屁孩刚刚根本没认出他,估计是慌不择路才逃进他屋里来的。
小皇子见他不答话,便凑到他跟前说道:“我跟你说啊,这次追我的人比先生还要可怕一百倍。我要是被她抓住了,就要被……”他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喉咙里发出了一记鲜血喷涌而出时的“嗑呲”声,还露出一脸狰狞可怖的表情。
看得阮岚直想笑,可是他必须得装出一副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他轻咳一声,故意板着脸猜道:“竟如此可怕,那么就是……殿下的父亲?”
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了,今天是尹辗生辰,尹辗又是接待外使又是筹备宴会,哪里有时间管他。
那小皇子十分赞同他:“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知道父皇确实是很可怕。但是嘛……今天追我之人的可怕程度,比起父皇,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得阮岚来了兴致,竟然有人比尹辗还可怕,他得好好问问:“那殿下说的是谁?”
那小皇子叹息着摇了摇头,两手一背,在房里人模人样踱着步子说:“要说起这个和父皇一样可怕的人,简直是本殿下一生中的耻辱,她呀……简直是个母老虎!”
就在此时,荷玉轩的大门一脚被人重重踹开,砰得撞在墙壁上。
“尹!玄!你说谁是母老虎!”
吓得小皇子抱头缩在了地上。
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比那小皇子高了快一个头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八/九岁而已。
那女孩儿身材清瘦,眼睛清澈明亮,长得颇为清秀,身穿一件鲜艳的橙红罗裙,脚踏金丝绣花靴,估计是正在打扮自己准备下午去参加尹辗的生辰宴会。
衣着如此鲜艳华丽,且能对尹辗的大皇子态度如此恶劣,想必就是皇宫里的那位长公主吧。
也不知道小皇子是哪里惹了她,她一看见小皇子的身影便两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朝这儿走来,一把揪住了正瑟瑟发抖的小皇子的衣领,稳稳地向屋外拖去。
看得阮岚心里只剩下八个字:天生神力,力大如牛。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强壮的身手,尹辗可真是生得好。
“阿姐,你别拽我,你听我说呀……”
“有什么什么好说的!摔坏了母妃送我的白玉镯竟还敢跑,你以为母妃不在我就没办法动你了吗!罚你抄十遍《中庸》,不抄完不许出来!”
长公主明显是知晓小皇子最害怕什么——读书。
“阿姐……一会有晚宴……”小皇子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那就吃完回来继续抄!……”
“……呜呜。”
小皇子就这么哭着被拖远了。连阮岚看着,都替他感到心疼。
真是生女如父啊。
连脾气都一般蛮横。
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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