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然跟在沈寻身后,听到这里时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行至留置室门外,沈寻忽然回头道:“乐然。”
“啊?”乐然只顾着往前走,险些撞在他身上。
“想见见犯罪嫌疑人吗?”
乐然嘴角动了动,愣了片刻才点头道:“想。”
“不害怕?”
“不害怕。”
沈寻单手放在门把上,“成,那就暂时给我当一回保镖。”
门开,恶臭像有形有状的烟雾一般席卷而来,乐然头皮一麻,连忙摸出沈寻给的小扁盒,像附身符似的捂在口鼻前。
长方桌后,坐着一个头发稀疏、污迹遍身的女人,她像抱婴儿般抱着一颗仅剩一半的脑袋,见门打开也不抬头,兀自摸着脑袋上早已被脑浆与脓血搅在一起的头发,低喃着“妈妈”。
乐然大睁着眼,眼皮突突直跳,呼吸有好几秒的停滞,直到沈寻拍拍他的肩,指着一旁的座椅道:“坐。”
留置室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江映莎呓语般的“妈妈”。
她每念叨一遍,乐然发根就要紧上一次,沈寻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如常地观察着她,几分钟后开口道:“买楼岳花园小洋房的钱,足够你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过个舒适的晚年了吧?”
乐然不知道沈寻为什么会问这个和案件没有关系问题,却见江映莎的肩膀显而易见地一颤。
她抬起眼皮,一双无神的眼睛在油腻的额发下显得格外渗人。
沈寻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当然,也够你实现自己的创业梦想。”
江映莎猛地抬起头,睚眦欲裂地看着沈寻,抱着李小卉头颅的手不停哆嗦,整个人像一枚即将被引信点燃的暗雷。
沈寻摊开右手,直视她几近干涸的瞳仁,“既然觉得这颗头颅的主人毁了你的梦想,不如将她拿给我。”
说完,他指着一旁的乔羿,嘴角勾出一抹残酷的笑,“这位是开颅高手,你把你母亲的头交给他,我保证他开得比你好。”
乔羿鼻梁一抖,表情复杂。
江映莎惊惧地瞪着沈寻,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座椅在她身下发出细微的“咔吱”声,像正经历地震一般摇摇欲坠。
分秒后,她发出一声怪异的嘶吼,猛然站起,隔着长方桌,像倒塌的危楼般扑向沈寻。
乐然一惊,身体快于脑子,右手往桌沿上一撑,飞身跳上桌,反应过来之时,右手已经狠狠锁住江映莎的喉咙。
江映莎恐惧地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张着,散发出一股久未清理的浊臭。
沈寻浅笑一声,训道:“怎么能对女人动粗?跳上跳下成什么样子,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下来。”
乐然这才松劲,意识到自己出了丑,眼眸一低,有些尴尬。
可正欲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又听沈寻道:“反正都跳上去了,不如顺手把李小卉的脑袋给我拿回来,乔儿带出去和车里的尸块一起看看,省得搁在这儿影响江女士的心情。”
江映莎死死抓着母亲的头颅,右手的食指已经戳入破碎的眼球。
乐然胃中作呕,动作也滞了一下。
沈寻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拿回来。”
乐然忍住恶心,左手迅速前探,抓住头颅狠狠一拽。
江映莎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向后一仰,瘫坐在靠椅上。
乐然跳下桌,看着手上面目不清的脑袋,思维陷入临时困顿。沈寻却冲他笑了笑,下巴朝门口一抬,“去洗一洗,到饭点了吧,去食堂先填填肚子,随便帮我也打一份。”
若不是捧着人头,乐然也许会同手同脚走出留置室。
乔羿和他一同出门,本想针对沈寻的行为吐两句槽,却见他抬脚狂奔至水槽边,吐得极有声势,仿佛将这一天积攒在胃里的恶心都呕了出来。
留置室只剩下沈寻和江映莎。
沈寻食指在桌面上轻点,不紧不慢地说:“你毕业于全国排名前十的名校,法语金融双学位,毕业后进入一家大型国企工作,25岁从北京回到老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转行从事广告代理。据我所知,你在国企的收入是回来之后的3倍有余,虽然北京的生活开支大,你2万多的月薪也应该足以支撑你的开销。可是……你却放弃了人人羡慕的工作与高薪,辞职回家。”
江映莎几乎将下唇咬破,脸色苍白如纸。
沈寻视而不见,说出的话就像一颗颗锈蚀的铁钉,毫不留情插入对方的心脏。
“让我来猜猜是因为什么……”
“嗯。你毕业于名牌大学,通过校招进入国企,同期生应该不少。你很优秀,试用期满之后顺利通过考核,开始领取令人羡慕的薪水。”
“你本是同时进入公司的新员工中表现最好的人,这儿我加个‘之一’好了。你满怀雄心壮志,想在北京创下一片天。你积极工作,积极生活,却在某一天忽然发现,那些试用时不如你的人,过上了比你更好的生活。”
江映莎紧拽着衣角,麻木地摇着头,喉咙发出一声细小的“不”。
“工作一年之后,他们陆陆续续向行政部门索要收入证明,你不知道那证明拿来有什么用,一问,才明白他们要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贷款买房了。他们看似抱怨,实则炫耀地告诉你,父母东拼西凑,拿出的钱却只够首付,以后一个月得还好几千,成了地地道道的房奴,再也不能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了。”
“你这才慢慢意识道,在哪个城市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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