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帮贺兰骢把身上裹的斗篷解开后,转身给皇帝行礼,便退至外间。这时,有其他的宫人,端上来清茶和水果,放在贺兰骢旁边的小桌上。
安荣这时躬身道:“陛下,他来了。”
皇帝道:“宣!”
贺兰骢满腹狐疑,心里越来越不安,正这时,一人已经进来。
那人身着藏青色从四品官服,一进来,便下跪行礼,高呼:“臣直谏署布政卿方锦年,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手,令其起身,才道:“带来了吗?”
方锦年道:“回陛下,带来了。”布政卿自袖中取出一本类似于案宗的册子,双手奉上。
皇帝对安荣道:“拿给他看看吧?”
安荣轻笑,“遵旨。”
那本薄册被安荣接过,却递到了贺兰骢面前。
“什么意思?”贺兰骢愣住。
皇帝道:“后天便是岁末,这桩事有些棘手,所以让你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那个死刑犯,朕觉得实在冤枉,但朕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无罪。”
贺兰骢冷笑,“陛下就有把握,我就能找到?”
皇帝无奈,“权且一试,若是能找出来,朕自是感激非常。”
哼,让一个武将,看案宗,难不成要看我笑话不成?
方锦年自进入御书房,就好奇,坐在右侧这人是什么身份。见皇帝把案宗直接给他看,似乎还带着些许讨好,而这人明显态度冷漠,说话也不恭敬,可皇帝未见不悦之色,这心里更是暗暗称奇。
贺兰骢用最快的速度翻看了案宗,虽说一目十行,但细节却没有丝毫遗漏。他突然明白了皇帝为何觉得此案棘手,案件的关键,是一副联句,这在尚武的北苍国,若是不精通此道,破此案,想来是有些难处。
皇帝道:“可有不对么?”
贺兰骢嘘口气,道:“人犯是冤枉的,整件案子,无人杀人,死去的新娘,应是自尽。”
“什么?”贺兰骢一语已毕,安荣、方锦年面面相觑,吃惊不小,唯有皇帝嘴角一勾。
“不错,破绽自是有的,但是……”
贺兰骢见其话说一半便隐约蹙了蹙眉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下暗笑,表面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此案中的联句出自东林《奇联妙抄》,因此珍本随着收录人的惨死,已经失传,但宫中抄录的珍本还是多少有些记载……”
见其点明,皇帝轻哼一声,自是早已料到太妃对《奇联妙抄》应是了解更多,若是早些将案卷给她看,只怕此案已是真相大白。”
思绪至此,龙心不悦。身为帝王,文韬武略他自认不输,可是要论咬文嚼字的本事却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恶补不来。结果如今竟是因此逊人一筹,即便嘴上不说,心中怎又能不生羞愧?
“咳,你说细一些…..”
然而即便心有不甘,事到如今还是要以洗冤为重,结果一国之君详咳一声,再开口语气却明显的软了下来。
如此微妙的转变,贺兰骢看在眼里,心下竟很受用。哼,这算什么,你也会有求于人嚒?
“陛下见多识广,如此破绽自然早已洞穿,何用我多言?”
语气轻蔑,话里有话,任人都能听得出来。安荣和方锦年对视一眼,一起将目光投向上位的君王。果然,脸色有异。
“……真没有规矩,你在东林也是如此回赵栋的话?”
贺兰骢不温不火的回敬:“怎么可能,东林可没有像陛下这样礼贤下士的君王!”
一句一顶,针锋相对,彼此生愠不说,更是惊吓了于旁的臣子。安荣一见气氛有变,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二者身间,颜面带笑的圆场道:“原来公子与陛下一样早已看出了破绽?奴才惭愧,事关人命,不知公子可否点拨一二?”
贺兰骢闻言抬头又看看皇帝,再转开视线心下却不禁叹气。罢了,无论东林还是北苍,百姓无辜受苦,自己总是看不下去的。
“死去的新娘,洞房夜想考考姑爷的文采,便出了这个怪异的联句,说是对不上,便不可洞房。新郎为了不让新娘看低了,便去苦思下联。新郎一夜未归,但新房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新郎如今被判了斩刑,一直坚持他那夜未回去,可案宗中讲的清楚,新娘曾对新郎说,夫君好文采。新郎还在奇怪,自己未曾对出,何来文采可言,但他一句自言自语的话却促成了新娘的殒命。”
室内很安静,几人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贺兰骢的分析。
“新郎那会说‘唉,惭愧,娘子这句子太难了,为夫竟想了一夜不曾对出’。新娘在听新郎说了此话后,突然大叫一声,便把新郎赶出了新房。没多久,新娘便死了。因新郎是被赶出来的,很多人都认为小夫妻闹了别扭。待发现新娘的尸体,首先就会想到新郎是凶手,杀死新娘,做出被赶出新房的样子。其实,此案也非疑难奇案,就是办差的在调查时,漏掉了几件事。”
“漏掉了什么事?”方锦年站了起来,一副非常迫切的样子。
贺兰骢道:“其一,新郎那夜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他可曾和旁人提过,新婚夜出来的原因;其二,问当时新郎,新娘次日见面时,随侍的丫鬟,当时新娘听到新郎说不曾对出联句,当时新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其三,传新郎家的老妇人,问下新娘的喜带是否有落红。其实,整个案件中,办案之人漏掉了最关键的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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