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在脑海里搜寻“二先生”的记忆,可是记忆当中并没有哪个能让鬼手忌惮的“二先生”,倒是西凉军机院有个“秦二爷”,那可是修罗榜上成名多年的高手,绝不可能那么年轻。
正不解间,鬼手又开口了,这次还有些恭敬的意味:“二先生来临安,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在下也好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看着七老八十的鬼手对着一个绝不会超过三十的年轻人用敬语,众人别提有多震惊了。
李香君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燕离,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个年轻人可是对燕离言听计从的。
鬼手说完又看向燕离,橘子皮一样的老脸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试探道:“这位小兄弟莫非是那位大人的公子?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魁梧男子正要开口,却被燕离打断:“走吧。”
他只说了两个字,然后拉着李香君的小手施施然去了。
魁梧男子一语不发,紧随而去。
一直到县衙外,李香君才终于放下心来,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燕离牵着,不由又羞又恼道:“你想牵到什么时候?”
燕离不舍地捏了一把,唉声叹气道:“真想牵到天涯海角,把你藏起来,不然总是能招来苍蝇。”虽然这样说着,还是放开了手。
李香君俏脸微红,低着头走下台阶,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几步,她突然叫停,掀开窗帘,朝步行的燕离道:“你,你还是上来吧……”
燕离在车夫惊诧的眼神中上了车,车厢不小,他倒也规矩,坐在李香君的对面,只是看着她笑。
“刚才,谢谢你。”李香君垂着螓说。
燕离笑着说:“谢我什么?”
李香君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大可以不管我。”
燕离摊了摊手,道:“你不是也邀请我坐你的香车么?香车和美人,可是人生两大目标,你一下子就帮我实现了,算起来,我还要倒欠你呢。”
李香君忍不住“噗嗤”一笑,美人一笑,横生万千媚态。
过了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来是过路的人,现在嘛……”燕离顿了顿,促狭一笑,“当然是坐车的人。”
李香君白了他一眼,道:“你不说便罢了,反正我只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不要跟我扯上太大关系比较好。”
“你没发现么?”燕离道。
“发现什么?”李香君道。
燕离用手指指了指她,道:“你,身上有种普通人没有的特质。”
“特质?”
“就是真名。”燕离朝天指了指,“依我推测,应该是法相一类,与你品性有关。”
修行者的真名有三个类别,法相是最为普遍的存在。真名愈是接近于顶级,在修行的过程中,给修行者带来的好处愈是难以想象。
这在神州大地是常识,《武策》开篇就写得清清楚楚。
李香君自然读过,她淡淡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燕离笑道:“我的眼睛比较特殊,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李香君别过脸去,她笃定燕离是为了转移话题,敷衍自己,便不想与他说话。
沉默一直持续到青藤院,好多人看着燕离跟她进了院子,纷纷暗感诧异,因为从没有一个恩客能在青藤院待两天。
直到进了香阁,李香君才反应过来,但这时燕离已经径自去了书房。
她跟着进去,道:“你虽是我恩人,可你也不能随便进我房间吧?我会让下面的人准备两间空房,你一直在这里,妈妈会不高兴的。”
燕离却看着那幅画,低声念道:“但见鬼神蔽日,天无晴光,民心晦暗,故此而乱,遂陷恶魔之瓮,冷落清秋,日复日,半寸春霜,尺许白发……”
念完之后,微微惊讶道:“这幅《鬼神》是蒲大师的真迹吧?”
“你竟能看出真假?”李香君倒比他更为惊讶。
这画名叫《鬼神》,作画的人叫蒲昌,百年前灵帝时期声名卓著的丹青圣手,画上那灰蒙蒙犹如蝗虫般的背景,实际上是人们互相伤害,互相倾轧所诞生出来的“恶魔”,那隐隐纤弱的背影,便是灵帝本人了。
当灵帝见到画时,竟潸然泪下,立时将蒲大师引为知己,并提了简词在上面。
燕离道:“蒲大师的作品,看的是意境。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想起一句话:‘人啊,在受到伤害的时候,往往都需要数倍于此的伤害别人,心里才能得到平衡。’所以我断定它是真迹。”
李香君的美眸闪烁着异彩,道:“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这句话出自灵帝的《女人经》。”
燕离点了点头,道:“不错,鬼神盛宴时期,灵帝被困在清秋宫,京都永陵的人心日渐腐坏,最后竟当街械斗,残杀,弄刑……灵帝著作《女人经》时有感而发,于是题在了开篇。”
见李香君盈盈浅笑,他摊了摊手:“你别多想,小时候我娘亲经常在我耳边念叨,所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那你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或许我们还能交流一二呢。”李香君掩唇而笑。
燕离怔了怔,然后一笑,转身道:“她早已经不在了。”
他走到玉案前坐下,倒了一杯水。
李香君这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这幅图,忙转移了话题,道:“只有永陵人才会深刻怀念灵帝,你莫非是永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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