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至深一口气不上来,差点让这句话给噎死,可惜了一口好嗓音,竟可以面不改色说出那般下流的话。
张至深道:“你下流!”
南箓答:“深儿真聪明。”
“……”
草鞋大叔伸长了脖子看两人:“张小哥,看你们挺熟的样子,说什么呢?”
张至深一惊,脸有些热辣辣的:“没、没什么。”
南箓道:“我跟深儿确实很熟,你说是不是,嗯。”声音依然是魅惑和暧昧的。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很正经的话,可经他这般说出来,再正经的话也缠上了旖旎暧昧的意思,于是张至深脸上又热了一层,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是,是。”
低声道:“你怎么不去死!”
南箓笑靥如花:“承蒙张老板看得起。”
这什么话,牛头不对马嘴。
草鞋大叔道:“南公子模样真是俊俏,但又觉得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南箓依然笑靥如花:“承蒙危老板看得起。”
卖布匹的大娘也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一看见南公子也觉得好生眼熟,这般出众模样,跟个仙人似的,让人好生喜欢,难怪人人都说以前见过似的。”
南箓依然道:“承蒙顾老板看得起。”
“……”
众人一起沉默,南箓不对劲。
但是,接下来不对劲的地方更让张至深一头雾水,南箓仙人的形象在他心中再次土崩瓦解。
首先是他起身时长长的雪白袖口飘逸若仙,那么随意一动,都美得另所有人驻足,然后“啪”的一声,放小矮桌上的钱袋掉了。并没有出现钱撒满地的现象,只有一个铜钱逃出了钱袋口,哗啦啦地溜着圈儿,溜过了张至深的左脚,又溜过张至深的右脚,最后溜到了张至深的桌子脚下。
那桌子四面都是木板,只剩下四只粗短的腿,外面还罩了一块质量上好的布,铜钱进去了,不见出来。
张至深眼睁睁看着那枚铜钱进去了,抬头,眼睁睁看着南箓。
南箓眼睁睁看着那枚铜钱进去了,抬头,眼睁睁看着张至深。
“呃……进去了。”
南箓也道:“嗯,进去了。”
然后无事人般继续坐下,眼沉如水,不动如山,雅致安静的仙人,白衣胜雪,容貌倾城。
张至深也无事人般,继续捣弄他的幻月镜。
少顷,南箓一双美目偷偷瞥向了右下方,目光犹豫;再少顷,他又微微转头瞟向那方位,目光留恋;又少顷,他默默地转头,盯着那个方向目不转睛。
张至深终于注意到不对劲,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又立马否决,这绝不可能!
“你在看什么?”
“别吵,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叫你别吵。”回过头去不再思考。
一炷香过后,南箓的目光又聚集在那个方向,神情忧郁,深黑的双眸中饱含看不见的思念,看得张至深一个抖擞,那可怕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
“南箓,南箓……箓儿……”
南箓抬头,饱含忧郁的目光看向他。
张至深试探道:“呃……已经进去了,就一个铜钱。”
南箓也道:“我没有看那个,不就一个铜钱,谁在乎。”用无比鄙夷和高贵的目光看张至深。
张至深瞬间觉得自己特猥琐特低俗,南箓应该是高贵优雅的,怎会与这些世俗不堪的东西牵扯到一起。
他努力摇摇头,将那个可怕的想法从脑中赶走,完全忘记了是谁在骗吃骗喝,无钱还债导致卖身……
晌午时分,日上中天,阳光明媚得耀眼,柳叶轻抚,一派春意。
张至深道:“该吃饭了。”
南箓:“嗯。”
“走了。”
“嗯。”
气氛依然很怪异,张至深打量着南箓,忧郁的目光,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那个可怕的想法瞬间又冒了出来,然后又被驱赶。
终于,南箓很无所谓的样子:“把那个铜钱捡出来。”
“啊,什么?”
南箓正了正神色,一脸正气:“把那个铜钱捡出来。”
那个可怕的想法终于被证实,张至深觉得有必要力挽狂澜:“不就一个铜钱,连个包子都买不起,算了。”
南箓依然是那张绝美倾城到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高贵地发出号令:“把它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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