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看起来很老?”寒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堂下只露出后脑勺给他看的月老。
月老眼皮一跳,谨慎道:“不老。”他只是个下神,虽说被天帝带来,却没资格入席,只跟在众神后边远远瞧了一眼,从被带进来到现在更是连头都没敢抬,因此并未真正见过那张脸。就中气十足的声音和挺拔的身影而言,应该不至于很老。
“你的意思是,看起来也不年轻”寒墨挑眉看那颗一低再低的脑袋。
月老立刻道:“小仙并非此意。”
“那是何意”寒墨紧接着便问了。
月老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来。不管说“您看起来很年轻”还是“您看起来不年轻”,冥君似乎都不会很满意。
冥君若是打定主意要出气,似乎便只能让他出。
寒墨道:“传言月老能说会道,能把水火说成姻亲,不想竟是这般……没用。”
月老无奈道:“那是小仙的师父……”能说会道的是他师父,透露您终生大事的也是他师父。
“师父,”寒墨奇怪道,“月老还有徒弟”
年轻的月老苦闷地解释:“是……师父一个忙不过来,收了小仙等一众师兄弟做徒弟。”却只有他一个特别倒霉。
“这样说来,月老有很多个。”
“是。”月老拿不准这位喜怒无常的冥君是什么意思,悄悄抬起头打算出其不意地瞥一眼就低头,那想一眼就被对方的眼睛抓住了,竟动弹不得。
寒墨看起来非但不老,甚至很年轻。
寒墨对着他笑了笑。
冥君非但年轻,还有一张“摄”人魂魄的脸,威严得叫人不肯直视,展眉而笑时却如冰消雪融,春暖大地。
但再明媚的笑也并不代表高兴。
他记得天帝的嘱咐,在冥府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虽然天帝说死了给报销,但他在天庭并没有亲戚可以继承遗产,所以还是活着好。
月老何时也成了高危行业
寒墨道:“这样说来,月老并非名字”
“是,小仙连流水。”
寒墨道:“本君问了你的名字”
语气绝说不上好。
“……没有。”连流水快速道,“只是小仙以为能让冥君知晓名字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幸好这种话他经常说,窘迫中带着几分羞涩的表情也是十分自然。
大概是因为马屁总是很难吹破,寒墨同意了连流水在冥府长住,叫判官把人带了下去。
☆、第二章 缘分天注定,七分靠运气
冥界的天空永远都是黑沉沉的,一砖一瓦都像是在比谁更暗,谁更寒,廊道里的灯也分外诡异,青色的火焰在灯中雀跃,竟像是冰冷的。
青面怒目的判官将连流水带至西边的一处院落,将房间的灯点上,用同狰狞的面孔迥异的和声细语小心叮嘱:“大仙要用的东西小人已在院中安置好,平日里若有事尽可吩咐,若无事可随处走走。东门出去有鬼市,同人间街道相似,您虽用不到,也可以去凑凑热闹。至于南苑,那是王所居之处,平日里有事无事,最好不要靠近。最要紧的是北边树下那口井,那是冥界禁地,望大仙切莫靠近。”
连流水连连道谢,又顺便向判官询问阎君的喜好,以便因材牵线。
判官支支吾吾道:“王他……”
连流水用充满渴求的目光鼓励他。
“……不好说。”
连流水一口气差点没憋起来,那口气在胸中踉跄了下,还是坚持出了口:“小仙职责所在,还望判官大人能够指点一二。”
“王他……喜欢看别人哭。”判官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脸似乎更青了些。
连流水违心道:“梨花带雨,确实很妙。”
“不不……”判官脸色愈发难看,还是咬牙解释,“王他喜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
“……很……”连流水舌头差点打结,才吐出两个字,“别致。”冥君能坚持打光棍数万年不动摇似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判官难看地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对了!大仙晚上若是睡觉的话,最好稳当一些。”
连流水莫名其妙地将判官送走,回房后倒头便睡。
先前不觉有什么不对,仿佛这时才听到,那一声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和交叠的哭泣。越想入眠,越是清晰。这还怎么睡连流水拿枕头捂住耳朵。
那些鬼音仍是一声一声,坚定地传入耳中。
……
连流水猛地坐起,连喝两杯凉水,猛地叹出一口气。冥府的气氛和姻缘司相差太大,他不指望红纱软榻伴玉箫,可也着实受不了寒灯孤枕闻鬼哭。
从怀中掏出姻缘册,翻开一页,冥君的名字赫然其上,周遭一片空白,无人与他红线相连。旁人不说多了,至少也有十个八个有缘人,虽说缘分有深有浅。
“敖……东海龙王的孙子……”连流水想了想,变出一支笔来,边念边写,“敖景。”
墨迹片刻间消失无踪。
连流水失望地叹了口气,传言不可信啊,看来回天庭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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