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大门前的门房依旧没精打彩哈欠连天,靠着门柱打瞌睡,和往常没有区别,懒散得很。哥舒碧猜到李琎八成也在府里一样懒散,没了自己这个酒肉朋友,以他的无所事事,大概早就闲得发霉了,当下心念一动,就转身走到王府后院。
汝阳王府后院正对着一条狭窄的小巷,地处偏僻,鲜少有人经过。哥舒碧左右瞧了瞧,见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踱到墙边,仰头看了看高高的院墙,然后咧嘴一笑。
李琎担心和自己的来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对父亲不利,而减少了和自己的往来。不过,大门不能走了,难道翻墙都不准?
他一脸坏笑,搓搓手掌,就利落的攀上墙去。
院墙后面是王府的后花园,向来幽静,茂盛的大树把枝干都探到了墙外,郁郁葱葱,倒有利于哥舒碧爬上墙头。
骑在墙头上,哥舒碧手搭凉棚看了看,见没有侍卫巡逻过来,就轻巧的一跃而下,落在草地上。
花园里静悄悄的,哥舒碧摸摸下巴,甚觉古怪。
以李琎那爱热闹好玩耍的性子,这个时辰居然会这么安静,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要是照往常,他这个时候不是在蹴鞠,就是在折腾自己府里酿的美酒,要不就和下人们取乐玩耍子,总之就是要搞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才不负他出名的闲散王爷绰号,如今居然安静得像是不在家,有点诡异。
……不过……他该不会真的不在家吧?
一想这个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哥舒碧就不禁挠挠后脑勺。
难道运气真的这么差,这家伙当真出门去了?还是正在睡大觉?
要是正在睡大觉的话……哥舒碧咧嘴坏笑起来,那自己要不要也一起睡个午觉?
主意不错,嗯,不错!
他一边想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往李琎寝室走去,刚拐过弯,却迎面撞上一人。
对方似乎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个人来,惊吓之下,张嘴就想叫,好在哥舒碧眼疾手快,连忙一手捂住,这才发现对方居然是小瞎子。
这时候,小瞎子也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顿时松了口气,但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哥舒碧缩回手来,对着小瞎子做个「嘘」的噤声手势,低声道:「别叫,是我,不记得了?」
小瞎子拍拍胸脯,「哥舒少爷,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嘿嘿嘿!」哥舒碧干笑,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偷偷进来看有没有豆腐可吃的吧!当下岔开话题,问道:「你家王爷呢?在府里没有?」
「当然在啊!」小瞎子扭头指指不远处的宁碧轩,回答:「在那儿呢!」
「居然在?」哥舒碧闻言扬扬眉,「今儿个他没折腾得府里鸡飞狗跳啊?」
「来客人了嘛!」小瞎子笑起来,晃了晃手里的空托盘,对哥舒碧道:「这不,王爷叫我去拿点心呢!」
「客人?」哥舒碧更加好奇。
这小花奴,为了避嫌都不准自己上门了,倒是又来了哪门子的客人?
他向来和朝臣来往较少,除了基本的应酬,几乎是不怎么交往的,所以,不太可能是哪个大臣来了,那就是……李家的亲戚?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哥舒碧越想越是好奇,当下对小瞎子挥挥手,示意他去继续做事,然后自己就蹑手蹑脚的往宁碧轩的方向,偷偷摸摸的钻了过去。
好在一路上都是花草树木,倒也顺利的掩盖了哥舒碧的行踪。他就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顺利到达宁碧轩。
他本来只是好奇,想看看李琎的客人到底是谁,哪知还没靠近,就听见轩内传出一阵悠扬的琴声。
哥舒碧闻声扬扬眉。李琎还会弹琴?
他知道李琎精通音律,尤擅羯鼓,不过玄宗性子俊迈,向来不喜欢琴,所以连带宫内宫外,琴师都不怎么吃香,还出过一件叫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有一次玄宗心血来潮唤来琴师,哪里知道听了没一会儿,就呵斥琴师出去,然后对高力士说:「速速将花奴召来,为朕羯鼓一曲解秽。」
由此可知琴多么不被玄宗待见。
当然,天子好什么,民间也就好什么,否则哪来的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更何况皇亲国戚们?
这就难怪哥舒碧听见琴声,会如此惊讶了。
他悄悄摸到宁碧轩窗下,见窗户并未关上,就探头往内看去,但眼前所见,却让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吃惊不小。
李琎的客人,居然会是安庆绪!
而且在弹琴的人,也是安庆绪!
哥舒碧见状大惑不解,一双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小花奴是什么时候和安庆绪认识的?而且看起来关系还甚是亲近,谈笑风生,气氛融洽,那股亲热劲儿,简直就像和好朋友在一起似的!
安庆绪琴技颇为不错,李琎脸上也现出赞赏的表情来,似乎说了句什么,安庆绪微笑起来,然后起身,李琎却随后坐到琴旁,伸手去抚琴弦。
安庆绪并未走开,而是站在李琎身后,俯下身子,双手覆在李琎的手上,像是在教授他弹琴,但脸却贴得很近,姿势十分的暧昧。
不过,李琎却似浑然未觉,笑呵呵的拨弄着琴弦,甚感兴趣的模样,更不时笑着说上一句什么,而安庆绪也都会一一应答,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哥舒碧在窗外早看傻了,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为什么?为什么几天不见,小花奴和安庆绪就熟络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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