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将军,”一位须发皆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的老翁笑得慈祥,“今日朝会,余数次瞧见将军神色恍惚,好似心不在焉,可是身体不适?”
司徒裴一扫他紫色官服上的鹤衔灵芝绣纹,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面上倒是不动声色。
“烦劳丞相大人关心,下官并无大碍。”司徒裴对于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是半点兴趣也无,浑不如战场上刀刀见血,强者为尊的厮杀。否则以司徒文官世家的名号,也不会出了他这个靠军功打拼的怪才。
左曦严也知道这位深蒙帝眷,如同彗星般崛起的司徒将军的秉性,对他不冷不热的应对也不在意。
在朝臣散尽后,司徒裴一个人站立着,良久之后方才启步。
他就这么信步走着,直到恍然止步,才发现自己竟是走到了冷宫附近。
也许自己一直就想再见他一面。
在那个被冰雪覆盖的国度经历了一切后,再次回到不见血腥却暗藏杀机的尔虞我诈中,终归是带着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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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殿前少有人至,因此芳草萋萋,时值冬季,草木凋敝,一副荒凉颓败的光景。
可许轻凡并不在意,他悠悠然地坐在一张石凳上,手里握着一册书卷,时而拧眉沉思,时而展颜而笑。
雪貂白球胖乎乎的身子趴在石制的圆桌上,用它细长的爪子捧着一块糕点,把嘴巴塞得圆鼓鼓的,毛绒绒的尾巴愉悦地甩来甩去。
严冬的风刀霜剑,就这样化成了春水的绕指柔情。
司徒裴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像是有什么渐渐浸润着焦灼的内心,让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也许他贪恋的就是这样宁静致远的气息吧,在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时代,就像是一片净土。
既然他过得不错,我又何必去做那不速之客,打扰这份难得的闲适呢?
司徒裴驻足于此,静默良久后离去。
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听到系统提示‘司徒裴离开系统探测范围’后,许轻凡微微挑眉。
作为新手时期少有的几样‘金手指’,这个‘剧情人物探测器’也算得上个中翘楚,比之‘替身傀儡’也是毫不逊色。
在剧本人物靠近玩家五百米以内的时候,就会做出提醒———这对塑造形象或者说是装b———可是极为有利的。
许轻凡将书册抵在下颌,眉眼间透着狡黠。
护送质子的将军在栖霞殿外徘徊不去,这样的消息,足够让那位疑心病重的慕容霁心生芥蒂,少不得要再来试探一番。
许轻凡向来都不缺耐心。
犹如温水煮青蛙般,在不知不觉间剥下防备,交付信任,最后献上真心吧———我的陛下。
许轻凡笑得惬意。
第十章
御书房内,慕容霁手执朱笔,细细阅览朝臣递上的奏折,如无疏漏,便于纸上画一敕字,便是同意实施的意思。
忽然间他笔锋一顿,头也不抬地说道,“出来吧。”
一道犹如鬼魅般的黑影就这样出现在慕容霁的御案前,两膝及地,恭敬地跪着。
黑影将不久前所见到的事物巨细无糜,解说地清清楚楚——正是有关于司徒裴行踪的。
将事项报告完毕,黑影再次悄无声息地遁匿。
他本就是活在黑暗中的影子,自然不能在阳光下处得太久。
慕容霁将朱笔放置于白瓷笔枕上,食指轻轻叩击桌面。
“不过一八岁小童,无甚出奇之处?”他将司徒裴曾经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再回忆起昨夜那番唇枪舌剑的辩白,神色不动,声音却是冷了下来。
“燕国,许轻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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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许轻凡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一枚玲珑棋子,对着眼前已经摆了大半的残局犯了难。
“一子错,满盘皆输,古人诚不欺我。”
白球扑棱着因火光飞来的蛾子,时不时遮蔽着烛光,诺大的宫殿内忽明忽暗,冷冷清清。
许轻凡按住了白球,白球玩性正高,懵懵懂懂地回头看他。
“你晃得我眼晕,自寻去处玩去。”
许轻凡好气又好笑。
白球极通人性,像是知道他的举动给主人添了麻烦,讨好似得用湿乎乎的舌头舔了舔许轻凡的掌心,也不去扑蛾子了,只是跳将到许轻凡怀里,蜷成一团,一副誓死不离主人的样子。
许轻凡被白球的惫懒模样逗得莞尔,左手轻轻地在它背上柔滑似水的皮毛上抚摸,执棋的右手却悬在棋盘上方犹疑不决。
一只温热的手掌蓦地覆上他的,将白棋放在了一处地方。
许轻凡被吓得不轻,只能怔怔地看着这个国家的帝王大刺刺地坐在他的对面,单手托腮地笑道,“走这里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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