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朗有些发愁了——这样,往后一个月何秋可就只能顿顿稀饭咸菜。他又四处看了一眼,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站在旁边候着的服务员小姐恐怕是喜欢白朗这一型的男人,不停地瞄着他俊朗的脸,见白朗皱着眉一脸无奈,便忍不住对着冒着土气味道的白朗微微一笑。
白朗愣了一下,冷着表情别过脸去,一旁的何秋就不高兴了,他恨不得冲上去给这个女人一耳光,告诉她眼睛别随处乱瞟,小心触了别人的霉头,眼睛怎么掉的都不知道。可他按捺住了,依然挂着甜甜的笑,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柔声让服务员小姐去倒壶茶。
纵然木讷,白朗也是知晓柳青的脾性的,柳青善妒程度堪比最毒的妒妇,放在以往,即便他只是不小心看了街上的小姑娘一眼,那姑娘也怕是活不过当晚了。白朗觉得眼下的柳青变得比以前温和许多,浑身都是无害的气息。
“我叫何秋,”何秋制止了服务员给白朗倒茶的举动,自己拿起了茶壶,“不好意思,刚才冒犯了。”
“白朗。”白朗顿了顿,接过茶,何秋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干咳一声,“你好。”
然后便是一顿长久而尴尬的沉默。
何秋不接话,在心里仔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血液中有什么东西躁动起来,他支着头轻轻说,“白朗,白朗。”又仔仔细细地打量面前面带愣头愣脑的大男人,勾着嘴角不出声的偷笑——实在是对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满意,白朗健壮的身材让他心跳快得不正常,他几乎忍不住在那胸肌上用力地抓一把。
藏在桌子底下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好似真的将想法付诸行动了似的,指头还回味无穷地彼此摩挲了片刻,何秋在心里嘘自己——干嘛呢?这是要强(+/--+/-/)奸还是怎么样?不对不对,他没想要对这个人……哦,白朗,没想对白朗不好。要冷静,不能吓到人家。
他不说话,白朗又向来不是二人间主导话题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喝口茶润润喉,半天才憋出来冷冷的一句,“嗯……茶不错。”
“是大红袍。”
何秋弯起眼睛制止了白朗倒水的动作,手按在白朗正准备拿起茶壶的手上,“别喝那么多茶,晚上睡不好的,而且喝饱了吃不下饭怎么办?”
白朗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打算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何秋抓在心里。抓住他的手的手心里渗出了黏黏腻腻的汗,他皱皱眉,差点就从一旁的纸巾包中抽几张纸巾给何秋好好擦擦。
但毕竟不是以前了,白朗克制住自己,何秋就趁机把白朗的手往自己这边拽,“我给你看个手相吧?”
饭店人声鼎沸,旁边的包厢有人扯着嗓子唱歌,“啊我的老父亲”直往人耳朵里塞,何秋又稍大声地重复了一遍,“看个手相,很准的。”
白朗的略带犹豫的动作立马就停住。
他几乎是惊讶地看着何秋,点点头,没想到何秋还有这个能耐。何秋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把手收回去,一手挤进他的指缝里,让他把手指松开。
何秋怎么可能知道怎么看手相,搭讪罢了,还能顺便摸个手,然而白朗还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搭讪方法,信任地把手摊平,正襟危坐。何秋的手指顺着白朗的掌纹滑动,再爱不释手地抚了抚白朗的指节,暧昧地摸了又摸,“看这里,命线长且顺,长命百岁,无病无灾。事业线也很顺,再过几年就会有好机遇。再看这里,姻缘线,”他抬起头看着白朗,面带潮红,“情路坎坷。”
白朗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何秋所说的情路坎坷是指同性恋的社会认同度问题,他自信满满地认定了白朗已是他的囊中物——不想,歪打正着。
何秋眯起眼睛,“那当然了,以前有个算命的教过我,准着呢。”
其实心里无故冒出一股子酸涩的怨气——这个白朗和谁情路坎坷过了?
酸液从心底冒出来,滋滋地腐蚀着心,他偷偷地把指头捏的咯吱咯吱响,面带微笑,实际咬着牙恶狠狠地道,“没关系的,最后功德圆满。”
“和他?”白朗追问。
何秋看着他不说话,依然巧笑倩兮,白朗却觉得他似乎皮笑肉不笑,“柳……何秋,你告诉我。”
那么久了,功德圆满啊。
他不知道自己平日里面无表情的脸带上了些许祈求,白朗太想知道了,他已经等这句话等了近千年——等着那句功德圆满。
占星子总告诉他,红线断了,可他不信。
他等着,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要算一卦,固执地认为占星子算错了。
“红线断啦。”可惜所有算命的人都摇头,“小伙子,你没有红线,姻缘线早就尽了。”
他不信。
“告诉我。”白朗说,“什么时候?”
何秋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他放开白朗的手,白朗却不把手收回去,执着地看着何秋,直到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才不得不抽回自己的手。
何秋喝了口茶,用杯子挡住自己几乎要扭曲了的脸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末了,又问,“他把你给踹了?”
“踹了?”
“就是抛弃,”何秋摸摸鼻子,“是吗?”
白朗却不再说话了。
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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