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洒下来,雾气弥漫到整个浴室,能驱散一天的疲劳。本来是该好好享受的时间,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梳洗台上,那里放置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水晶相框,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亮光。玻璃外壳设计良好,密封效果一流,即使摆在浴室也不会受潮,里面是一高一矮两个大男孩的合照。
矮的那个皮肤很白,脸红扑扑的,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算是可爱,但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忧郁。旁边的男孩比他高一个头,虽然是同龄人,但他已经退去了稚气,无论是五官还是身高都已经是大人的摸样。他不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从骨子里散发出冷漠。他们虽然挨在一起,却不怎么亲密,各怀心事。h大学的纪念碑立在身后,笑容满面的雕像和前面的两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相当讽刺的一张合照,却被韩鄀元当成宝贝一样珍藏起来,还洗了很多张放在房间的各处。
因为这是七年前,他和青梅竹马兼死党的刘林东一起入学时拍的纪念照,也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张合照,显得弥足珍贵。
“你都无视我七年了,还打算继续下去吗?”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方才的自信被水冲得一干二净。
他忍不住用手触摸照片中的人的脸,身材高挑的那个人就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死党,最好的朋友,也是暗恋了整整十三年的初恋情人——刘林东:“就输给我一次会怎么样,该死的,求你别再无视我了,我已经无法忍耐对你的感情了……林东,我喜欢你……好喜欢……”
压抑的情感一旦爆发,总会格外猛烈。
他发出无助的哽咽,抓住梳洗台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痛苦了好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人兽、触手、各种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都都试过了,如果人海战术也搞不定你,我该怎么办……”
不想放弃,可是已经到极限了,他低下头,眼里只剩下焦虑。
韩鄀元是个写手,而且是个肉文写手,专写限制级。而他的搭档,负责为他所写配插图的是小时候好得穿一条裤子,长大后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忽然无视了他七年的刘林东。
说起刘林东,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是谁,但提到他的笔名盘尼东林,可谓是无人不知。这位刚出道就一鸣惊人的插画家以精妙的构图和让人无法移目的大胆创意占据画坛一席之地,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如今已是光明顶级别的大触。不但画集卖得好,连带他帮忙绘制插图的也会大火,简直是个造神机器。
但凡事都有意外,也有拿到大神插图火不起来的写手,比如韩鄀元。
他当初毅然辞掉教师这份福利好又体面的的工作来写肉文,目的其实很单纯,只为了找借口呆在对他不理不睬的刘林东身边。但写限制级比他想象的困难得多,即使恶补了三个月的gv,写出来的文章依然缺乏画面感。并不是因为文笔欠佳,实际上韩鄀元的文章写得不错,但他就是抓不住重点,怎么也营造不出身临其境的感觉,这可能和他没有那方面的经验有关。
因为苦恋,活了二十五年的他还是处男一个,连右手都用的很少。
“我会这样孤独终老,到死都是一个人。”每当想起毫无希望的单恋,他就会产生各种消极的观点:“林东那么帅,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怎么会看上我这种无趣的男人。呵呵,我真是痴心妄想,也许就是因为隐藏得不够好,让他发觉我有恶心的想法,才会那么疏远我……可是,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答应那么荒唐的赌约。林东,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嘴里的赌,源于一个月前的庆功宴。
那天是盘尼东林最新出版的个人画集《多少色彩,神色迷乱,看我一脸仓皇》的签售会,新书大卖,自然有隆重的庆功宴。韩鄀元顶着城墙那么厚的脸皮,在没有邀请帖的情况下硬是跟着责编混了进去,可惜从头到尾都没挤到主角身边。
刘林东整晚都托着红酒杯,动作优雅地跟每一个人打招呼,除了韩鄀元。
“混蛋,为什么一直无视我,就这么讨厌我吗?”他不开心,喝了个烂醉,尾随男人去了卫生间,大声质问道:“我们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男人皱了皱眉头,把八爪鱼一样粘着自己的醉汉推开,以为他又是来纠缠插图的:“给你画什么也没用,反正红不了,回去当老师不好吗,非要进这圈。”
“谁,谁说我是来要插图的。”又是那种看不起人的眼神,真让人讨厌:“我说,大画家,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你喝多了。”刘林东掏出电话,准备帮他叫辆计程车。
见他不冷不热的态度,知道是生分了,但韩鄀元不肯认命。
他猛地抓住他的手,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借着酒劲缠上去,不依不饶地纠缠:“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敢和我赌。为什么呢,因为从小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软骨头。小时候被欺负只敢哭着跑回家的软脚虾,要不是我保护你,你早就被欺负得不敢上学了,所以你怕输,怕输给我!”
他的情绪达到顶点,连指尖都在发抖,一张脸皱成了小核桃,眼泪也不知什么时候淌成小河。不知是他哭得太厉害,还是往事触动了男人的神经,他怔了一会,破天荒地说:“你想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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