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鱼侧头透过那扇极小的窗户看着透进来的光束,自言自语道:“我端着地图与匕首走上咸阳宫的时候,正在想这事儿,到底是杀不杀秦王呢?杀了,我名留青史,不杀,我舍身成仁亦是名留青史。”
余子式看着他那副样子,忽然有些想笑,偏偏心中一处酸涩得难受想笑却没笑出来,他说:“司马鱼,你真是个人物,当世数一数二的人物。”
司马鱼静静看向余子式,半晌垂眸笑了笑,没说话。他素来不善言辞。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世上没有人懂没关系,至少面前的男人懂,至少有人懂过了,此生身为普普通通一剑卿到如今早已死而无憾。司马鱼看着余子式,轻声道:“余子式,我们拿剑的武夫至少做了些事儿,也算是不愧对你说的那句话了吧。”
“什么话?”
“一片……什么冰心……”鱼皱眉,似乎在费力回忆着。
“一片冰心在玉壶。”余子式淡淡接上了,“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你夹在剑匣中的那句话?”
“是咸阳不是洛阳,是旧友不是亲友。” 鱼定定看着余子式,纠正道。
余子式看了眼他的模样,半晌冷笑道:“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司马鱼,在这儿少折腾些事儿,安分等我捞你出去。” 说完这一句,他拂袖站起来。“司马鱼,你不知道你活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留下这一句,余子式转身打算离开。
司马鱼的眼神变了变,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余子式的背影,眼见着他快走出去了,他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对了,三日前拦住我的那少年没事吧?”
“手腕多处骨折,差点被你废了一只左手。”余子式回头扫了眼司马鱼,视线清冷,“你该感谢我没废你一双手。”
司马鱼微微错愕了一瞬,随即看着余子式走了出去,脚步声一声声逐渐远去,他回忆了一会儿,缓缓皱起了眉,“不对啊,他怎么会骨折?”那匕首上淬了剧毒他是知道的,担心那一日不小心伤了那少年所以他问了一句,但怎么会是骨折?
……
出了掖庭大门的余子式伸出手一看,刚才一时情绪有些波动,手攥得紧了些,伤口又裂了,晕出一大团殷红的血。他没再去管那伤,从领口里缓缓扯出一枚白玉,正是当年吕不韦说从和氏璧上敲下来的那枚白玉佩。
余子式缓缓捏紧了那玉,半晌才轻轻笑了一瞬。司马鱼,你真的不知道你活着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于天下而言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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