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老同僚这些年,余子式也没什么好瞒郑彬的,他拧眉道:“我觉得,蒙毅有些奇怪。”
“你说他啊?”郑彬抬眸看了眼前方的人,幽幽道:“这位置,这次倒是真委屈他了。”
“什么?”余子式狠狠皱了下眉,“你什么意思?”
郑彬不可思议地看向余子式,很是怀疑这人一天到晚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东西,“你没听吗?秦王让他管七国阴阳师与方术师事宜啊。”
“阴阳师与方术师?”余子式心头猛地一跳,“他不是掌管秦律的上卿吗?”
“什么啊。”郑彬回头给余子式指了下一栋新起的宫室,“上林苑最近不是在修新的宫室吗?你以为是做什么的,魏国亡了,天下有名有姓的阴阳师与方术师都进入了大秦,陛下招揽那些人进了秦宫,据说要炼药。”
余子式脱口而出,“长生不死药?”
“嗯,不死药。”郑彬扭头看了眼满脸惊诧的余子式,“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不是。”余子式忙摇了下头,“你说陛下召集天下阴阳师与方术师炼不死药?”
“嗯。”
“那些人不都是骗子吗?”
郑彬听见余子式的话猛地拧起了眉,“也不尽是,七国气运最近动荡得厉害,我倒是觉得召几个人看看也挺好。”
“你说陛下借着炼药之名,招揽阴阳师观测气运?”
“我觉得是这样,总不至于是真的炼不死药吧,你我都清楚秦国不信这些。”郑彬收回视线,淡淡扫了眼余子式。
余子式的心里却是冰冷一片,他盯着远方蒙毅远去的背影,觉得浑身的血都有些冷。
“倒是可惜蒙毅了,原本好好的文臣策士,被安排去做这些不入流的事儿。”郑彬悠悠叹道,“在秦国,阴阳术之流地位之卑贱,怕是比商贾流民都低了一头。”
余子式没说话,他也不忍说。若只是观测气运,蒙毅绝不至于反应这么大,怕只怕秦王是借观测气运之名,倾所有的术师与阴阳师之力炼不死药啊!这种与朝野风向相悖逆的行为,才需要一个真正的谨慎有谋之人替秦王看着些。
不死药,长生,阴阳术,这些东西害死了多少君王多少家国,蒙毅不可谓不清楚。
想起那少年夜半穿着件单薄朝衣站在自家门口,披着一身雪沉默的模样,又想起他以往多少日夜拿着笔认真誊抄大秦律的模样,余子式觉得胸口一滞。半晌他才轻轻道:“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郑彬回头看向余子式,“你说什么?”
“我有些事儿,下回找你继续说。”余子式忽然伸手拨开了郑彬的手,向前快速走去。
被他忽然的一推差点给摔地上的郑彬看着余子式的背影,喊道:“哎,你干什么去啊?”
“有些事儿。”余子式头也没回,追着前面的那少年就去了。
蒙毅走到一半,忽然肩上一重,他回头看去,余子式微微喘着气,“走,陪我去趟武校场。”
“我?”蒙毅刚想说不去,他就直接被余子式拖走了。余子式拽着他的胳膊就往武校场走。
直奔武校场后,余子式二话不说,直接到马厩里把三年前蒙毅常骑的那匹马给牵了出来,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忽然低腰朝站着的蒙毅伸出了手。“上来!”
“不了。”蒙毅摇头。
马见了许久未见的旧主人,分明很是兴奋,余子式扯着马缰的手勒得生疼,他一沉眸,直接伸手拽住了蒙毅的手臂,将他整个人都拖了过来,马愈发兴奋地嘶吼几乎要把背上的余子式给甩出去,就在那一瞬间,蒙毅稳稳抓住了马缰,腾身上马。
那马即刻就安静下来了。余子式回头看向身后的蒙恬,“陛下也没说不让你习武了,总归是个将军之子,不碰骑射与刀兵不怕丢你父亲的脸面?”
蒙毅嘴角轻轻勾了一瞬,无所谓道:“反正也丢得差不多了。”
余子式扭头盯着他,忽然笑道:“我都知道了,你也真是挺惨的啊,背了这么些律条,最后让你去炼药。”
蒙毅抬眼迎着余子式的视线,然后,他平静地伸手,轻轻拍了下身下马的鬃毛,下一刻,那马就跟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差点没把余子式给甩出去,他死死拽着蒙毅的领口才稳住,半天忍不住笑道:“脾气挺烈啊。”
“我也觉得这马有些烈。”蒙毅将余子式甩在自己的脸上的头发轻轻拨下来,淡定道。
回头盯着蒙毅半天,余子式忽然道:“其实,阴阳师那事,你若是不愿意你可以拒绝。”
“不安心。”蒙毅平淡道。
余子式心中一顿,的确自古炼药师之流,以及他们所谓的长生不死之药,这些东西极容易控制君王。一旦帝王痴迷长生,这些术师对帝王的影响难以想象,这位置若是落在别人手上,的确是个极大的隐患。
“行了,放我下来,你自己骑会儿。”余子式把抓着蒙毅衣领的手松了松,对着他说道。
过了约莫一刻钟,那马依旧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余子式嘴角抽了下,“这马停不下来了?”
“嗯。”
余子式忽然觉得蒙毅看着是个君子,骨子里还是挺有他们家世代相传的流氓气质的。
跑了许久,看样子上卿大人终于尽兴了,这才缓缓停了下来。蒙毅翻身下马,摸了摸那马的鬃毛,瞧着那双颇有灵气的马眼,他眼神很是温柔。余子式也随之翻身下马,看蒙毅的样子,他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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