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设于新修好的别院,平日观戏听曲也都在此处。
那日,宴席开始了许久,明倚方才落座。
甫一进场,大多数人的视线都刷刷粘在他身上。这视线里,好奇的有之,打量的有之,疑惑的有之,甚至是有人明目张胆地带了一点情*色意味的扫视。
他倒未有丝毫不自在,倒是明弦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今日,他着了一袭月白长袍,清秀而精致的五官在灯火的晃动下,愈加显得明媚动人。这样的美态,是他自己所不知道的。
明弦甚至曾经对他这样要求过:“日后,有光的地方你都远着点站开,尤其是人多的时候……这样不好。”
他用一句:“一个瞎子,有光和无光有甚区别?”给顶了回去。从此,明弦再也不敢提,只是这心里的疙瘩却从未消去。
明倚坐的地方在下首第三位。虽不是距离明弦最近的,但也绝不远。
明弦往少年身上瞟了好几眼,见他侧耳过去,含笑与身旁的人搭话,就一阵气闷。
凌厉的目光落在与他说话的尚书身上。那人如愿以偿的抖了抖,立马呐呐闭了口,端正坐好,开始战战兢兢地反省最近是否有做错什么得罪了皇帝陛下?
明弦收回目光,狠狠灌了一口酒,心道,祸害!
明倚默默啜了一口清酒,无神在空中一处,右手跟着舞曲悠然地打着拍子。在所有人眼中,他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姿态,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余光因为他坐的姿势而充足地落在斜对面的楼相身上。
宴会的气氛到达高*潮的时候,很多人都喝得东歪西倒,明弦也是撑着脑袋,一边低笑着与身旁的璃妃调情。
明倚努力忽视那两人,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楼相身上。然而就算如此,心里那股烦闷之气仍旧冒个不停。
昨日的病了又复发了?什么毛病!
五指在桌下握紧,明倚这时只愿自己是真的看不到,也听不到。
“鹤舞——”太监总管扬声报出曲目。
话音刚落,只见十数个女子从白雾中踏着碎步而来,妆容妖娆中不失清丽。所有人都被吸引得停下了手中之事,目不转睛地欣赏起来。
那曲调悠扬,富含节奏,她们每个回旋扭腰都像是要把人的魂给勾出来。
明倚见楼相看得眉头紧皱,不禁在心中暗笑。
曲调在行至中间时,骤然拔高,她们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动作整齐的随曲而舞。这确是别具新意,众人不禁拍掌叫好!
然而就在此时,为首的那名女子忽然顺势左倾,剑尖直指楼相!
楼正德吓得一惊,身体往后仰倒,然而剑尖已然没入心脏!那女子眸光狠厉冷漠,手腕正要用力往深处戳去,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身被金叶所击,竟被硬生生震颤开去!
人群惊慌地散去,侍卫们却姗姗来迟。
明弦站在高台,观望着一切。太监总管尖声呼叫:“来人啊……护驾!!!护驾!!!”
现场混乱至极,案桌倒得倒,烂得烂,菜盘酒杯都砸得四处都是。
所有人都走了,唯有明倚独自坐在原处。
那女子的右臂已然开始流淌鲜血,她已然顾不得是谁袭击,正要提掌上前。斜面却劲风一扫,一黑衣人如鬼魅般瞬息出现,与她交缠在一块。
楼相被另一黑衣人架起胳膊,拖着他就往紧闭的大门处走去。一路上,不断有舞姬迎面刺过来,他都尽量不多做纠缠的迅速解决!
女子倒下,大多数人心口都刺有一个尖锐的金叶!但是却无人得知,它是从何而来!
来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此紧密的部署,像是一早便商议好的。明弦紧皱着眉,看见黑衣人背着楼相纵身一跃,消失在高墙之上。
有光华在他眼眸中一闪而过,他紧抿着唇,看向一直面无表情坐在那处的少年。
信是特意给他看的,楼相要来宴席也是故意透知于他的……明倚,你果真要背叛我么?可是……为什么?!
“方才怎么不逃?”明弦走过去,蹲在少年面前,低声问道,“你就不怕自己会受伤么?”
明倚闻言倒是笑了笑,道,“看也看不见,逃有何用?若是她们真是冲着我而来,逃,也是逃不掉的。”
看不见么?明弦微凉的指尖摸上少年的眼梢,而后,他低低笑了笑,道,“好了,回了吧。今夜发生了这等事,你也受了惊……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言毕,他已是收回手,甩袖而去。
明倚无神的双眼微微动了动,目光落在那人疾步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那人……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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