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事跟你说。”黎昕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个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行吗?”
陈敢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黎昕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你没出柜?”陈敢问。
黎昕说:“没有。”说完又笑了:“怎么,你出柜了?”
陈敢嗯了一声。
“哇,住在那种地方也敢出柜?”黎昕感叹道:“佩服。”
陈敢自然而然地拿过黎昕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口:“拳头硬,他们就怕你。况且每个人都活得很勉强,才没有时间管你操的男人还是女人。”
黎昕说:“我不如你。”
陈敢起身下床,正准备穿裤子,黎昕胳膊支着上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屋里暖气很足,他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大片白皙肌肤裸露在空气里。
“这就要走了?”黎昕笑着说:“累了吗?”
陈敢穿衣服的手一顿,望着黎昕的眼神十分危险,于是他复又上了床,有些粗野地将黎昕扳过身去。
陈敢回家的时候,天已翻起了鱼肚白。
陈雨寒在陈敢的强制要求下没有没有找任何兼职,虽然不挣钱,但家务几乎都是她在管,彼时正在给陈小学做早饭。听见开门声,她头也没回,只问:“吃吗?”
陈敢在沙发上蜷着身睡下,没有回答。
黎昕也已一夜无眠。
外头天亮了,他认命地起床收拾昨夜狼藉,才看到陈敢的手机落在床脚。
屏幕壁纸是个抽着烟的外国帅哥,黎昕无奈笑了笑,手机连个密码都没有,他很自觉地什么都没有看,找到了陈敢家的座机打过去,结果是冰冷的提示音说这个号码半年没交费已经停机。黎昕又找到了陈雨寒的电话,打过去两秒就接了。
“哥?”
“呃,你是陈敢的妹妹吗?”黎昕硬着头皮问。
“是我,你是谁!”陈雨寒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我哥呢?!”
“你别着急,我是他朋友,他??昨天把手机落在我这里了。”黎昕连忙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还给他。”
陈雨寒明显长出了一口气,说:“他可能在家,如果不在家,那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去家里试试看吧。”
于是黎昕要了他们家的具体地址,收拾收拾就开着车去了。
陈敢所生活的建二胡同里多是平房和棚屋,有的平房还擅自搭建了二层,看起来摇摇欲坠。塑料广告牌被风吹雨打地模糊了原本的字迹,黎昕把车子停在巷子口,包也放在了副驾驶,锁好车便继续往里走。
有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男人在一户人家门口蹲着抽烟,看到衣着讲究的黎昕走过,不怀好意地吹了声口哨。
黎昕目不斜视地路过,再走两步,就是陈敢的家。
陈敢原本上午要去小丰串串,最近老有人在小丰串串门口闹事,小丰过来找陈敢帮忙,还多给了他一盒烟。
他手机上应该是定了闹钟的,不知道为什么没响,他一睡醒就到了下午一两点。
“操。”陈敢没来得及找手机,箭步冲到不足两平米的厕所里刷牙洗脸。
牙齿刷到一半,他听到有人敲门,遂叼着牙刷过去开门:“谁啊?”
黎昕把手机拿到他面前晃了晃:“看看你把什么东西落我家了。”
陈敢迈出一步,把口腔里的牙膏沫吐在外面的水泥地上,说:“我手机没带回来?怪不得闹钟也没响。”
“还有好几个人给你打电话。”黎昕打趣道:“日理万机啊你。”
陈敢懒得搭腔,侧身让黎昕进屋:“进来坐会儿吧。”
这个地方实在太小了,小到甚至没什么落脚的地方。老旧的电视机靠墙摆着,墙壁的壁纸已经被霉潮侵蚀,沙发上的皮层脱落了不少,棉垫座椅里的棉絮也仿佛补过好几次。
乱是乱了点,破是破了点,但一点也不脏。
有两个房间,厨房就在客厅背后。一个房间门口挂着请勿打扰,另一个房间门口什么也没有。
黎昕问:“哎,能不能进你房间看看。”
陈敢大概在忙着洗漱,含糊应了一声。
房间很小,小到放了两张床似乎就满了。大一点的单人床是陈敢的,小一点的大概就是陈小学的床了。书桌是很多年前的旧款式,连台护眼灯都没有。柜子上放着几列书,高数,热力学,地理,哲学……涉及面很广,不过书大都很老很旧,黎昕拿起来翻翻,不少还贴着图书馆的标签。
高中的物理化学也是点到即止的,可是陈敢的涉猎,显而易见的,要比纲目中的内容难得多。
这时的黎昕真的开始惋惜了,陈敢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许多。他在大学里也见过了那么多不学无术的废物,日复一日地浪费着学校的资源和家长的金钱。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陈敢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值得那样的生活。
可是再看看陈敢的生活呢?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陈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看什么呢?”
黎昕指了指书架:“都是你的?”
陈敢了然,道:“随便看看而已。”
黎昕说:“陈敢,我们真的得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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