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好车进了设计院所在的写字楼,乘着电梯上了10楼。
一出电梯,林秦就听到长相甜美的前台小姐就笑着朝他说:“林工早上好,今天怎么来得有些晚?”
林秦朝她点点头:“买了点东西。”
前台小姐带着花痴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林秦进了办公区,同凑过来的助理小弟嘀咕着:“林工大概从不带钱,出门都只用刷脸。”
林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取出公文包里的笔记本。他脱下外套,松了松领带,端起桌上实习生提前泡好的茶喝了一口,有点凉。
男人靠坐在椅子上,样子十分懒散,带着平日里不可见的疲惫和……茫然。幸而窗帘是合起的,没有人能看到这样的他。
敲门声响起,男人收起了所有的不完美,用低沉又好听的声音说:“请进。”
门把手转了下,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一副眼镜,镜片有酒瓶底那么厚,一头不长的自然卷乱蓬蓬的,领带也有点歪,仔细看去,左右脚的两只袜子好像也不是一双。
这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是林秦的学长王弈多,虽然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但工作能力没得说,也是设计院的中流砥柱之一。其实收拾好了也是一表人才,可惜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除了工作之外,生活十分贫乏,与苦行僧有得一拼,所以至今没有找到女朋友,家里给安排的好多次相亲后来也黄了。
“什么事?”
“文授说今天晚上跟胜业集团的老总有个饭局。”
文授是指谢文授,是林秦的合伙人,跟林秦不同,谢文授专做投资,几年前被林秦说服才一起开了设计院。
林秦听了后看了王弈多一眼:“就为这个还能劳动你?”
哪知王弈多听了之后露出了点尴尬的表情:“昨晚我跟胜业的褚秘书吃饭,你知道我嘴笨,不小心说了点不该说的……嘿嘿,这个……”
林秦揉了揉额角:“跟案子有关?你都说了什么?”
不得不说,从一开始两人认识,学术派的王弈多就对林秦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具体表现在所有擦屁股的麻烦事先找林秦,林秦解决不了再找别人。但由于林秦确实能解决绝大多数麻烦,又导致王弈多对他的信任程度加深,简直是恶性循环。就拿这件事来说,王弈多没找看起来明显好沟通的谢文授而直接找了面瘫脸林秦就可以看出来。
不仅如此,许多生活上的琐碎甚至涉及个人隐私的烦恼也会告知林秦。简单来说,林秦对于王弈多来说不仅仅是事业上的伙伴,更是人形树洞,附带麻烦处理功能。
王弈多不好意思地扒了扒头发:“这倒没有关系,是这样,她说她认识一位世家千金,那位小姐一直很爱慕你,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不小心就……把你的私人号码给她了……”王弈多自知做错了事,根本不敢看林秦发黑的脸色。
林秦有两个手机号,一个是工作用,联系人都是跟工作有关的,另外一些并不怎么想认识的人都在上面。另一个是私事用,号码不公开,只有少数关系好的人才知道。一般情况下,工作时间之外,打工作号码是找不到林秦的,林秦并不把自己定位为工作狂,很多时候他都能逃就逃,但如果打私人号码可就不一样了。
林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始终不显:“你既然都讲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不可能因为怕跟一个女人联系就换号码吧。不过,”林秦顿了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王弈多,“我不是早就给你说我喜欢男人,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回应她。”
王弈多的表情更尴尬了:“那个……她一个女孩子家,我也不好拒绝是不是……”
没错,王弈多还很容易心软烂好人。
林秦这次真的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你注意。”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做到。”王弈多连忙打包票,“我去忙了啊。”说完好似长了飞毛腿一般快速地逃跑了。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林秦对着电脑上的文件开始一天的工作。
眼睛对着屏幕,实际上思绪已飞出了十万八千里。
正如他对王弈多所说的那样,他的确是个同性恋,天生的那种。大概在上高中的时候,室友们对着色、情杂志的封面女郎撸的时候,他看到澡堂里的luǒ_tǐ差点硬了。那个时候,他的父母卷入了十分棘手的官司难以脱身,于是他隐瞒自己的性向不让父母操心,想着等到他大学毕业或者就在上大学的时候,总之到了自己能养活自己的时候,他再告诉家人这些事情。
大学期间,由于远离了父母,并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或者不介意他的性向,或者是他的“同类”,他的性取向也就为亲近的朋友们所周知了。然而他刚刚开始人生第一场非主流的恋爱,却从警察那里得知了“父亲出轨,母亲杀夫再自杀”这样的噩耗。
怎么说呢,当你正出于欢欣得意地时候突遭晴天霹雳,人生中的第一次苦难,不可挽救的苦难,改变人生轨迹的苦难,双亲皆亡的苦难。
如坠深渊。
林秦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家,警察通知他认领父母的遗体,他的坚决要求下,被允许看到一块一块拼起来缝合好的父亲,以及相对之下干净整齐得不像话的母亲。
有祖父的操持,林秦替父母办完了后事。当他在整个葬礼期间一滴泪水都没有落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已经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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