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开口的依旧是年又年,「京城贵胄子弟聚在一起,不是探讨天下苍生,便是吟诗作赋,不知道小公子可有什么爱好?」
李煦瞪着眼前空了的酒杯许久,「吃鱼。」
「……」大臣一干人。
「……」容奉余一干人。
容奉余知道自己刚刚风头出得太过,已经得到皇帝侧目了,这时候却不得不再力挽狂澜,心里无语脸上却笑得越发好看,「我朝多水,仰仗渔业可让许多百姓过上好日子,且鱼寓意极佳,有年年有余、如鱼得水,又象征显贵,所以公子很喜欢吃鱼。」容奉余感觉到首座上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心中默默发誓再不多话。
年又年看着容奉余笑道:「是这样。」
容奉余干笑道:「就是这样。」
年又年又道:「听闻硕亲王府上教授是当世四大才子之一,曾如清,想来公子的文采也是过人,不知可否请公子就着眼前陛下的恩泽与良辰美景,即兴作一首诗?」
「……」李煦茫然的眼神看着容奉余。
容奉余乾瞪着眼睛,他虽然是王府属官,但诗赋简直惨不忍睹,这回实在帮不上忙。再看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一直缩着头不语的李珂,他是武官,显然也派不到用处。
容奉余摸了摸头上的汗,这顿饭实在吃得他胃疼,「年大人……」
年又年似笑非笑打断容奉余道:「容大人三番两次打断本官与李公子对话,不知意欲为何?本官只是仰慕硕亲王,过去也对公子想望风采罢了。」
年又年话说到这份上,容奉余显然不能再说什么,心中难免愤恨,他们这帮人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
李煦可怜巴巴地看着容奉余,容奉余着急在心里,忽然一个十分好听低沉的声音开口道:「容长史既然有话想说,想来是对年尚书的提议十分感兴趣,年尚书又何必急于拒绝容长史?」
年又年一改方才油盐不进、狡猾刁钻的模样,十分温顺地朝首座拜了一拜,「陛下说的是,是臣仰慕公子太过,心急了,如此,便请容大人让大家见识一下文采吧。」
「……」容奉余张了张嘴,有苦说不出,然而对上李煦期盼的眼神,容奉余吞了吞喉咙,闭上眼睛,奈何他本来就胸无点墨,即便搜肠刮肚也寻不到什么辞藻……
睁开眼就对上皇帝略带笑意的眼睛,容奉余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样的人,只是现在对方明明笑着,而且笑得十分好看,他却觉得毛骨悚然。
李御泽手指松松地撑在下巴上,嘴角轻轻一弯,「容长史,思考得如何?」
「……」容奉余手在膝盖上握成拳头,眼一闭心一横道:「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如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这还是以前他在路上听到一个醉鬼说的。
全场几乎寂静。
容奉余刚才憋的那口气散了,现在尴尬得不行,脸涨得通红,却没有退路,只能梗着脖子假装不在乎。
场面难免有些尴尬,却是一人朗朗笑道:「虽然没什么文采,倒颇是有趣。」
皇帝说好,谁敢否认?于是场上一阵从稀稀拉拉迅速发展到热烈的掌声笑声响起。
容奉余无言,李御泽又道:「只是不知为何,皇宫宴饮却致使容长史想到柴米油盐之物,莫非是容长史觉得朕的治理不足,百姓仍陷于生计之苦中?」
原本轻松的氛围,在这句话音落后掉至冰点,百官鸦雀无声,容奉余慌张离座跪下磕头,「粪土愚臣,逆盛意,罪当万死。」
「罪当万死?」李御泽摸着下巴,略带玩味道。
容奉余额头紧紧磕着地面,从来没有这样亲身体验过伴君如伴虎,李御泽不管是容貌还是声音都十分吸引人,然而现在听着他的嗓音,容奉余只觉得脊梁骨都凉飕飕的。
李御泽接着道:「朕要你死,你就去死?」
容奉余苦笑在心里,面上却仍旧乖乖跪伏在地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哦……」意味深长。
「……」容奉余心里打鼓。
李御泽欣赏够台下之人跪伏的模样,松口道:「容长史起身吧,臣子没有犯错,朕何来赐死之理……还是,容长史认为朕是如此凶残之人?」
这下别说容奉余七上八下,连周围一干臣子也坐不住,跪倒一片,恳请皇帝息怒。李御泽看着这一片噤若寒蝉的人,斜倚在座上,轻巧地一抬手,「够了,都起来吧,朕只是随便一说罢了。」
「……」容奉余咬牙发誓,以后见到这皇帝都要绕远道!
百官在皇帝赦令下回到座位,容奉余再也不敢乱说话,李煦与李珂更是老实得不得了,皇帝优雅地坐在首座上,推开身边珍贵妃的杯盏,朝年又年递去一眼。年又年会意,执起酒杯便向李煦敬酒。经刚才皇帝的下马威,容奉余与李珂皆是心余力绌,小公子年幼,几杯下去便有些晕乎乎的了,容奉余正在出面与不出面之间挣扎,年又年的酒杯又到他面前。容奉余看了看已经晕了的李煦,又看了看皇帝,发现皇帝与身边两位妃子说笑,不知道为何心中松一口气,执起酒杯与年又年碰了碰,一口饮尽。
宴饮似乎又恢复到刚才的热和,美丽的舞娘甩着长袖如蝴蝶一般翩翩飞入场内,百官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另一边年又年总算退下,却有其他臣子代替而上,向容奉余敬了一杯又一杯。容奉余不知道自己酒量在哪儿,却是平日滴酒不沾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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