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来的是曾经联系过一次,就再无音信的drea画廊的负责人。关于你上次提出举办公益画展的提议,我们很有兴趣,想请你下午过来讨论具体合作事项。”
“啊?”殷渔一愣,随即“噢噢”地反映过来,激动地握紧手机,“好好好,我下午一定到,谢谢你们。”
yes!他对着镜子握拳。
终于有了雨过天晴的释然,这些天快被磨尽的斗志又悉数回来了。他忍不住哼起歌,手上动作也加快,换好行头正要走,想想还是帮许书砚把茶泡了。
两人住一块儿后,只要许书砚回来睡觉,殷渔早晨就会给他泡茶。
茶叶是许书砚带来的两块大饼,黑乎乎的,丑。
*
殷渔走后半小时许书砚才摇摇晃晃地起床。
他凌晨三点睡,摸了摸枕边没人,又嗅到茶香,便顶着鸟窝头,踩着有些发飘的步子,慢慢踱出来。
“小渔?”许书砚只穿一条裤衩,睡眼惺忪地四下转了转。
哦,出去了。
餐桌上有把紫砂壶,壶盖敞开,壶口腾起一缕缕袅娜的热气,他看着有点心痛。
毕竟是几千块一饼的好茶叶,这么泡,糟蹋了。
算了。许书砚倒上小半杯,抿了抿,眉眼舒展。
我乐意。
*
场地的问题一解决,其他事情顺利得有如神助。
许岩找来的策展人干活专业又利索,全程陪同,和殷渔一起作为项目方联系了两家儿童福利院,一家自闭症康复服务中心和一家聋哑儿童学校。
前期宣传广告在本地报纸上陆续投放。
核算成本时,dream画廊出乎意料地好说话,租赁费基本算友情价,还投入了整个画廊的人力。殷渔纳闷,又感动不已。
钱是他找殷野借的,非要写张借条,害殷野哭笑不得,一个劲说他长大了。
随着项目的进行,n市社会福利基金会也获悉此事,主动联系殷渔,成为画展的协办单位。
八月底,募集到了四十多幅儿童画作,殷渔和画廊一起筛选,最后只保留三十幅。许岩和n市美术家协会的几位画家也出力,赠出几幅。
接着是展厅设计与布置。
为期一周的画展九月二十号开幕。
开幕式那天殷野事先招呼过的几家媒体都去了,n大艺术系的教授们也应邀前往。虽说眼下正是acm区域赛的网络赛海选环节,许书砚没法去画展现场,但还是抽空联系了几个记者写通讯稿,发往网媒。
画展安排周一到周五为画作展览,周六是n大美协成员与画作小作者们现场作画,周日则举办所有展出画作的拍卖会,同时一些印有孩子们作品的t恤、明信片和马克杯等周边产品也将一同义卖。
殷渔忙得晕头转向,每天下午放了学马不停蹄地奔到画廊去,了解当天的展出反馈,回到学校还要召集社团开会。
画展规模不小,n大的校报和学生会先后进行了跟踪报道。
那一阵殷渔赶不上宿舍熄灯时间,只好去许书砚那睡。
朦胧中听到许书砚语气夸张地说:“我的渔!你四不四要红啦?”
他的声音听起来忽近忽远,殷渔翻个身,含糊不清地哼哼:“红了?那不就熟了?唉,累散架了倒是……帮我捏捏。”
“你是鱼,又不是螃蟹。”一只手不安分地四处游走,“捏哪?”
“肩,捏肩。今天帮忙搬东西了。”
许书砚揉.捏的力道正好,殷渔慢慢放松,眼皮渐沉。
*
画展闭幕那天,殷渔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学校,公交车早停运了。
坐在出租车上,他想起许岩说,要是七月没浪费,活动应该扩大到全国范围,多争取一些影响力。
但他觉得已经够了。
已经有不少人暗示他校学生会在向他抛橄榄枝了,都说通过这次画展,看出他能量很大。
能量大?
殷渔不屑地扯动嘴角,笑出声音。被殷莲耍过才知道,自己算个屁。
会不顾一切地坚持,只是想让那个人看到,他并不是不行。
想让他,收回过年那时说出的话。
殷渔降下车窗,夜色中路边孤寂的灯光惹人渴睡,夜风呼呼扑打他的脸。他闭上眼睛,风又变得温柔,像手在轻抚。
虽然想把硬汉形象撑过今天的最后一秒,但在许书砚关了灯,摸上.床,抱住他的时候,殷渔还是绷不住地哭了。
好像人总是这样,最凶险绝望的时候无暇顾及心情。只有当潮水退去,确认双脚被柔软温暖的细沙覆盖,那些一点点蓄积的,怎么都排遣不掉的委屈和恐惧才会化作洪流,汹涌地淹没身.体。
许书砚抱紧他,揉揉他的头,“好啦好啦,每次都哭。”
“不是每次。”殷渔头埋在他胸.膛,鼻涕眼泪挂了他一身,吭哧吭哧地扭动,“你让我再待会儿。”
许书砚便不再说话,只以怀抱的力度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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