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偶尔传来的说话声都显得那么飘渺。
明天还要去公司处理产权交割。
枕头下的人抖了抖,随后抖到整个身体都停不住。
有弱弱的呜咽声,轻微如雪降,带着冷透骨髓的凄寒。
第二天,吴钧成拖到中午才去公司。
实在是他牙疼。
疼的脸都有点肿。
坐在桌前刚打开电脑,“叮”的一声马上传来邮件提示,吴钧成不满地点开,就看见公文上一行醒目的标题:
“xxx律师事务所律师函
吴钧成先生:……”
“操你妈齐宇翔!”
一瞬间只觉脑袋里的零件都在砰砰作响,血液脑浆剧烈地撞击脑壳,要纷纷涌出来似的,吴钧成抱着头缩在椅子上,感觉天都黑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齐宇翔会真出律师函。
换句话说,他以为,会像曾经很多次一样、对方会、慢慢……回来。毕竟公司的利益共同,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他根本,就没想到齐宇翔会真的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久到什么地步呢,久到看见律师函时突然天塌地陷的地步。
“十七年了啊。”吴钧成抱着头喃喃,一眼也不敢看那封公式化又字字锥心的邮件,“十七年了,小翔。”
真的恩断义绝到了对薄公堂么。
恍恍惚惚想起十八岁时节,那个少年怯怯跟在他身后,脸蛋永远有两片嫣红色的模样。
终于某一年,他们在一起。
二十几岁,嫣红还没退去,少年已长成青年,跟着自己一起啃馒头就咸菜。
三十几岁,呵,三十几岁的男人也混出头了,两人却一直吵一直吵,吵的两两相厌,怎么看怎么烦。
偏生分开却比什么都疼,活生生割肉一般。
齐宇翔,你离开我,后半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幸福。
你不知道你那那臭脾气有多让人讨厌!
班没法再上了,简直一刻不能多呆。
吴钧成梦游一样恍恍惚惚走出房间,一路上似乎有人不停对自己说话。
他想了想,还是不甘心。
齐宇翔昨天离开时说,这次真是彻彻底底一刀两断,死也不会再回头。
那种神情淡漠而陌生,吴钧成突然惊慌的发现,对方这次是来真的。
这么多次分分合合,狠话谁都说过,甚至打架、骂娘都比这严重的多。但没有一次是这么、平静而决绝地,连打他都找不到理由。
齐宇翔怎么会是这么平静的人?他轻手轻脚、如释重负、毫不留情地、走的如此有风度。
他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嘟嘟两声后,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中英文连续地听了几遍后,嘟嘟声又重新回荡,茫然地抬头,已经走出公司大厅了。
过道醒目地挂着齐宇翔设计的公司logo,两人名字的字母连在一起的缩写,简洁干练形似一个开怀大笑。
越看越讽刺的笑。
你永远都不会幸福。
吴钧成在心里恶狠狠咒骂,回过神,迈步走出电梯间,吴钧成又是那个端肃的吴钧成。
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之所以失态,大概实在是因为齐宇翔跟在他身边太久了。
所以齐宇翔离开,自己会不适应、所以会头疼、所以会发疯而已。
反正对方迟早会后悔,到时候一定要打死那个王八小子!
吴钧成学生的时候就是个混混,把砖头多次拍在同学脑袋上后,被学校劝退了。
十几岁出来在社会上混,明面上也会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但骨子里的混蛋味是如何都改不掉的。在别人面前还好,越亲近的人越不加掩饰。
齐宇翔十几岁、二十出头那阵子非常迷恋他的“男人味”,可是后来就嫌弃他粗鄙。
那小子没事就拉着他吃西餐,左手刀右手叉,还会点瓶娘唧唧的红酒。吴钧成是真不喜欢,那种闲着蛋疼、没事浪费时间的玩意,一坐一晚上时间就没了。
吃饭就吃饭、应酬就应酬、但听着莫名其妙的钢琴曲,吃两小口饭抿一口红酒是怎么回事?
吴钧成不喜欢,简直是非常不喜欢。陪客户吃是种工作,可陪齐宇翔却是生活。
为什么要把所剩无几的生活时间过的如此扯淡?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齐宇翔越来越讲究,而他仍旧粗俗不改。
这不是灾难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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