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戚没有说错,这人的确是役夫,大秦的役夫也确实有数万数十万之众,可是仅从一个役字就知道,他们平时最常干的就是开山、填壕、搭桥、修路、筑城、建造陵寝等等的重体力活。
大秦会派一群饿脱了形的家伙干这种事?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最起码也说明皇帝根本不在乎这群人的生死,更不在乎他们能不能按时完工,那么秦人此举的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装作不察的秦军还未去试探,错综复杂的备战之地还没来得及勘察,现在又蹦出这么一桩事儿,真是让人头疼,项籍他们全都小看此城了啊!
“天色渐晚,今日就在此地扎营吧,秦人喂养了许多马匹牲畜,一定要在营外设置拒马、蒺藜之类的,不可大意!
我估计咱们的行踪瞒不过秦人,状若未察只是他们的麻痹之策,至于还有什么后招,一时半刻难以想通,这样吧,今夜轮流值守不得有失,谨防秦军劫营。”
“喏!不过子期啊,这些还都好说,那数千流民……”
“那个丁大好些没有?”
“好多了,他就是饿得,现在带来?”
“带来吧,我有话问他。”
虞周一向佩服那些史书记载的绝食而死的忠臣义士,因为饥饿抽取生命力的过程异常缓慢,往往需要几天甚至十几天的时间,不像自刎悬梁那样痛快。
瞬间作出的决定取决于血气,而在漫长的虚弱之中等待死亡,是对心志极大的考验,这是一场身心俱疲的刑,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许多都已名垂千古,比如文天祥、杨业、杨靖宇……
看着瘦骨嶙峋的丁大不住去瞟案吃食,虞周沉默着,他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观察了许久,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有正常的惶恐、害怕、麻木、以及本能的垂涎。
“你叫丁大?”
“回将军……是……”
“你们是从何处去往钟阜的?”
“回这位将军,小人本是丹阳人,秦皇二年因罪成为役夫,这次去钟阜,我是从薛郡被征召的。”
“丹阳?这么说是楚人?”
丁大激动万分:“对对对,就是楚人,将军所领的是楚军吧?”
虞周不答,继续问道:“你刚才说起自己从薛郡来?难道旁人不是吗?”
“小人到钟阜之时,此地已有众多民夫,他们的来路小人并不知晓。”
“总共有多少人?又有多少秦人胥吏看管你们?”
“我们大概……很多很多,不过看管的胥吏并不多见。”
“很多很多?”
丁大低着头,声音小了起来,看那模样竟是害怕答不来再将他赶走:“不敢欺瞒将军,秦人压根没有设置屯伍,所以到底多少人,小人实在不知,大概……几千?”
扭头看向燕恒,后者见状俯身接耳道:“苦役三千两百余,胥吏不足五十人,此人所言不假。”
虞周点头表示知道了,对面前的丁大又降几分心防本该如此嘛,按这时候的教育普及水平,一个饿疯了的役夫能跟数豆子似的点齐人马才是咄咄怪事,除非运气好遇到英布之流了。
“你们在钟阜每天干什么?”
丁大一五一十答道:“刚来的时候每天开山凿石,说是要断什么龙脉气运什么的,小人也不懂。
最近几天有些奇怪,秦人再也不用我们干任何活,不过伙食也断了……”
雷烈听完两个鼻孔直喘粗气,怒其不争道:“数千人等被区区五十胥卒看管的丝毫不敢动弹,你们为何不反了?”
丁大打了个哆嗦:“这位将军莫说笑,我们哪儿敢啊,以往都是忙时干饭闲时汤,谁想过这次会彻底断炊啊。
就算……就算有些胆大的想跑,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晚了,早就饿得没了气力,哪能跑过马匹……”
“听闻秣陵放养了数千战马,你有没有见过?”
丁大两眼迷茫:“从未见过,小人只见过秦吏骑的几匹。”
虞周摆手:“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挥退了丁大,所有信息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一会儿是虚无踪迹的战马群,一会儿是饿殍遍地的钟阜山野。
城池还没见到,却在战前冒出无数问题,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操控,戍守此地的五百秦军反而成了最好解决的,让人心忧!
“燕恒,咱们被算计了啊,我敢说这位布局之人在整个大秦也属于凤毛麟角,就是不知道姓甚名谁啊……”
武戚不服道:“依我看哪有那么复杂,有流民就收下,休养生息之后又是一股助力,有秦军就打败,区区五百人也敢挡我们,真是不知死活!至于战马,到了嘴边自然是我们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敢肯定没有战马,或者马群只是短暂停留过,留下蹄印粪便那些痕迹就被赶走了,秦人绝不会那么傻留给我们缴获。”
“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只是道听途说而来,真实的马群你见到了吗?燕恒派出那么多人手都一无所获,可见这应该是秦人故意放出的风声。”
武戚不甘:“还以为打完此战可以人人分得一匹战马,我也享受一下骑兵的威势呢!”
虞周笑道:“往好处想想,知道了战马不存在咱们也不用投鼠忌器了,该攻城该野战再无顾忌。”
“这倒也是,那营外的拒马桩……”
“继续搭建,小心驶得万年船。”
“好!我亲自盯着去!”
目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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