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奉仪曾经跟着翟让来过,知道翟家二老的住处,一下车就冲到小院门口,攀着篱笆大声喊翟让的名字,左右邻居都被惊动了,纷纷开门出来看出了什么事。
这时翟家的房门也开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脸抱歉地笑容说道:“子成带公公去县城里看病去了,姑娘找他有何事?”
程奉仪几乎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提不上来,只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
“我曾听程姐姐说过,翟家三代单传,翟家二老只有翟子成一个儿子。”玉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钟绿娉也是一脸难过的表情:“是啊,我当时一看到那女的走出来,就猜到是这样的了,可怜程姐姐刚刚得知程老过世的消息,女儿也不认她了,想要去丈夫那儿寻求点安慰,丈夫却已经娶了别的女人。”
康敬绎则更是直接,狠狠一巴掌拍在案桌上:“这个翟子成!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程老年初才过世,他这么快就另娶新欢,他怎么不想想当初要不是程老赏识他,他有个屁的机会出仕!”
玉莹咳了一声,小声提醒:“皇上,一国之君说话要注意点。”
康敬绎一肚子怒火:“上次我们回京城,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出卖了你,后来虽然认错悔过,可还没等走出紫章城,他又差点把我们卖给郭子偃,这种朝三暮四、得陇望蜀的人就该拖去浸猪笼!”
钟绿娉愕然:“还有这种事!”
玉莹安抚地拍了拍康敬绎紧握的拳头,示意钟绿娉:“已经过去的事了,你接着说。”
贡县。
程奉仪看着屋里走出来的那女子,已经恍然猜到了什么,却不敢开口确认,只站在原地瑟瑟发抖。那女子一脸费解,见她身后还有跟着人,便朝钟绿娉问:“她……怎么了?”
钟绿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程奉仪在北狄受尽折磨,依然顽强地活了下来,无非是因为牵挂着家人,然而时过境迁,当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家却已经没了——饶是她与程奉仪相识不久感情不深,也觉得无比造孽。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一个老太的声音:“文娟,是谁来了?”
女子回头答道:“我也不认得。”
程奉仪已经快要晕倒了,钟绿娉忙扶住她的肩:“先别着急,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程奉仪眼含热泪,点点头,尽管她也知道这里头多半不会有什么误会了。
很快地屋里又出来一个女人,已经上了年纪,两鬓全白,背也有些驼。
程奉仪颤声道:“婆婆……”
那老妇正是翟让的娘,钟绿娉本以为她会解释几句,或者至少向程奉仪道个歉,谁知翟母一见程奉仪,竟是脸色一变,勃然大怒,指着她身后就喝道:“你回去!”
程奉仪痛苦地流下了眼泪,手指紧紧扣着栅栏,竹篾割破了手指,鲜红的血珠顺着篱笆往下滴。
翟母将文娟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地道:“你回去!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们翟家丢不起这个人!”
这话瞬间就激怒了钟绿娉,她大声道:“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丢不起这个人?程姐姐的爹是吏部尚书,娘是神医子弟,哪里配不上你儿子了?”
文娟眼一睁,仿佛明白过来了:“你是……”
翟母却毫不示弱:“尚书又怎么样,神医又怎么样,我们翟家不要这种被别的男人玷污过的儿媳,有多远你们给我走多远,要是不走,别怪我老太婆不客气!”
程奉仪垂着头无声哭泣,钟绿娉更是火大了,叉着腰就和对方吵起来:“你说什么!要不是你儿子没用,程姐姐怎么会被别的人带走!程姐姐是你们翟家明媒正娶的儿媳,给你儿子生过孩子的人,又没犯什么错,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翟母嗤笑一声,道:“这会儿知道嫌弃子成没本事了,当初是谁巴巴地要嫁过来?明明是自己家里的烂帐没算清楚,怎么赖到我们头上?我们翟家三代单传,就子成一个儿子,娶了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姐,不能回来侍奉也就罢了,生的还是个女儿,有什么用?”
“你!”钟绿娉气得说不出话来,程奉仪摇了摇头:“钟妹妹,算了……”
程奉仪两手攀着篱笆,好像随时会瘫倒在地一般,勉力吊着一口气,颤声说道:“对不起,是我……是我不好,我没能尽到一个儿媳的责任,没有相夫教子,没有侍奉公婆,是我的不好……”
翟母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白眼道:“知道就好,还不快走!”
程奉仪强忍心痛道:“我已是破败之身,丈夫不要我,女儿不认我,爹也已经不在人世,我再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钟绿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声道:“程姐姐!你不可以这样想啊!”
程奉仪虚弱地摇摇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翟母和文娟:“舒锦虽然是女孩,但也是翟家的血脉,希望你们……”
那文娟倒像是个心善的,不等她说完就点头应承:“你放心吧,我会待舒锦像自己的女儿一样。”翟母却恶狠狠地道:“自己领回去养!翟家从今往后就当没有过你这么个儿媳,也不稀罕你生的孩子!”
程奉仪短短两天之内接连遭受这么多打击,早已是心力交瘁,一听到女儿也被人嫌弃,顿时气急攻心,一口血呕出来,身子也一软倒了下去。
程奉仪昏倒以后现场自然是一片大乱,左右邻居都于心不忍,纷纷出言指责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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