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却根本没办法反驳,因为沐慈聪明到妖孽,太有手段,已经收买了人心——在坐的基本都是被他收伏了,本就有些倾向于他。
而且这少年,一直用的光明手段,就已经有如此效果,若是他再没个下限,什么污秽阴私手段都用一用,只怕不仅在大幸横着走,连星球都要踏在脚下……
天授帝很赞同,再看听众们无法反驳的神色,很是骄傲,拍拍儿子的手对他欣慰一笑:“九郎,我相信你,但听你的意思,却并不打算这么做,是吗?”
“是,我不会!”沐慈平静道,“若这个国家风雨飘摇,我定会挺身而出,不拘手段力挽狂澜。可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倒用不着我。”
说这意思,其实就是难度低,懒得玩。
听众也没觉得楚王这么拽简直找打,因为人家说得是事实。见楚王没什么继位的兴趣,都松口气。临安悬着的心才放下,看沐慈的目光更加慈爱。
沐慈看着天授帝,温柔赞美:“中肯来说,纵使您有缺点,却不能否定您是一个好皇帝,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百姓受灾,您第一时间想到救助;危难之际,您御驾亲征,保家卫国,让百姓不受战乱流离之苦。我一直很尊敬您。”
天授帝脸上笑开了,觉得一辈子除了和阿期在一起的日子,就是今天最开心。他被儿子原谅,喜爱并尊敬了,这是做为父亲的最高荣耀。
“所以,父皇,我不继位,向往自由,不是虚言,而是深思熟虑的决定。也不是因我如今根基浅薄而暂时退避,将来再掀风浪。只因为您以及先祖为大幸打下了大好基础,如今正值太平之世,只需一个守成之君维持这种太平就已足够。而我恰不是个安于守成的,性格不合,我不舒服,对国家来说也不算最佳。当然,我会辅佐新帝,让国家有更进一步发展的。”
天授帝是皇帝,很快衡量,明白沐慈说的道理是对的。
沐慈道:“还有,破坏‘嫡长承嗣’,并非是换一个人继承家业这么简单,它会毁掉国家根基,毁掉这太平盛世,代价太大。”
“怎么能呢?”天授帝觉得夸张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沐慈分析道,“‘嫡长承嗣’这个规则,对现在的大幸来说不是错误的,它维护了社会的稳定与皇权的威严。若庶子心大,是乱家之兆,而皇族庶子心大,危害更甚,是乱国之始。因为别人破坏这个规则,影响的仅是一家一府,可我们是皇家,兄弟之间的争夺容易造成整个国家的动荡,国力内耗则敌国得利……皇族为天下表率,若我率先破坏规则,便没有底气要求别人遵循,到时便是皇子内斗,家家内乱,国家风气也为之败坏。”
说到这里,众人十分赞同,对小小年纪的楚王能看得如此清醒长远,实在十分钦佩。苏砚更十分赞同,点了点头,收起了准备拼死谏言的心思。
“打破这个规则的代价太大,我不应为一己私利而这样做。”沐慈很直白地,对天授帝说,“皇子内斗的苦楚,相信您更有体会。”
天授帝:“……”儿子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但他真的无法反驳。虽然他继承皇位,成为得利者,可代价也不是没有。
天授帝之前,大幸皇权更迭都算平和,从没争斗甚至逼宫的事。但天授帝打破了规则,把亲兄弟屠弑一空,流了太多血,内耗国力,若不是“杀”了一个卫氏得了大笔钱财,只怕根本没能力维持盛世。
他立了个坏榜样,人人以为这是个通天捷径,他的儿子自然有样学样。不仅太子被逼急弄险,他的其他皇子也个个不再安于“嫡长继承”,都生出了野心。
临安大长公主也是深有体会,当年“五王夺位”的时候,若不是正值昌和盛世,大幸国力鼎盛,又有她的母亲卫氏把大部分精力用于弹压边境,很可能就燃起内乱战火,敌国趁虚……大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太皇太后卫氏本来就年迈,又精力分散,其他皇子相对来说比较“纯良”,才被天授帝得手。最后卫氏反应过来,却已经晚了。最终卫氏只选择毁灭天授帝的下黑手的证据,以免树个坏榜样,让人以为阴谋毒杀的成事手段是正统。
天授帝情绪有些激动,他是为了复仇……他握紧幼子的手:“父皇没有做错。”
沐慈轻抚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却并不支持,只道:“事情已经过去,追究对错已经没有意义,我不是来责怪谁的,只是想告诉您,我不会为掌控皇权再次打破这种规则,凌驾于上,哪怕规则限制、威胁到了我。我只认为,如果一个规则有错,或不适应社会发展,我们可以尝试改变,但在改变之前,规则的订立就是要求每个人必须先遵守它……当然,不包括非法的,于社会不利的潜在规则。”
天授帝不赞同看着沐慈,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规则算个什么?
但他看到坐着的“听众”,没办法直白说出。
沐慈却是看懂了,只道:“您想一想,即使您是帝王,其实也从未打败过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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