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埃尔上身向陈鸥倾来,兴奋地问:“啊,您是说克隆人吗?”
陈鸥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事实上,就像第一次接触到彩色复印机的大部分人总会尝试复印一张钞票,几乎来到基因研究所的每个访客,对最前沿的基因科学成果发出啧啧惊叹的同时,总会问一句“你们能克隆人吗?”
他笑着说:“按照当前法律,克隆人类是受禁止的。不仅仅是因为技术尚不成熟,更因为很可能导致一系列心理及社会问题。”
马埃尔做了个鬼脸,道:“技术不成熟,是说克隆出来的人很可能是怪物么?”
陈鸥道:“是的,在ròu_tǐ以及智力上可能具有先天缺陷,寿命也可能较一般人短。除此之外,克隆人还可能挑战社会公众的心理习惯以及承受力。例如,”他笑道:“想想您高中时最难以忍受的老师,再想想这样的老师您可能遇到两位,不止是相貌,而是性格,脾气,一模一样。”
马埃尔抽了口冷气,道:“我懂了,那真是不幸。”
陈鸥道:“比起人们的不快情绪,克隆人更多的是带来重大的社会影响。例如,您的父亲如果有克隆人,万一他去世——我只是打个比方——他的遗产第一继承人,是您还是他的克隆人?克隆人是否应该与自然人一样,天然享有人权?社会是一棵大树,每个人都处在一个枝杈上,父系和母系亲属就是孕育他们的母枝。但克隆人无父无母,他们应该处在社会的哪个位置?这些影响都需要考虑。”
马埃尔道:“这些是法律以及道德风俗的考虑,我想问——仅仅出于了解——那么您的研究所能克隆人吗?活生生的,像您,像我一样,有血有肉的真人?”他在空中比划了几个字,陈鸥知道他指的是近期一部电视剧。主人公是个克隆人,与心爱的姑娘发生了一场生死苦恋。扮演主人公的是一位当红小生,面貌俊美,引得这部剧在网络上非常火,连陈鸥这样从不看电视剧的人都听说过。
陈鸥笑着摇了摇头,道:“克隆人并不是那么简单。首先,您要知道,在克隆人方面,一直有两大分支。一是治疗性克隆,二是生殖性克隆。”
“治疗性克隆,是将人类的胚胎用于研究。既然是胚胎,自然是可能发育成正常人。但用于研究,就断绝了这一可能,是以全球都对此非常谨慎,法律仅允许在一定条件下开展适当研究。”
“而生殖性克隆,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生成独立个体,会遇到方才我们谈论的种种问题。因此,主要国家的法律严禁进行生殖性克隆研究。”
马埃尔紧紧盯着陈鸥,问:“那您呢?您的立场是什么?”这一刻,他和方才那个爱玩爱闹的大孩子完全是两个人,透出了集团继承人的精明。
陈鸥道:“我的看法是一贯的,关心人应当优先于关心道德规则。在胚胎和急需治疗的病人之间,我偏向后者。因此,我支持治疗性克隆,基于同样的人性原则,我反对生殖性克隆,尤其反对那种把克隆人豢养起来、当做器官养殖场一样的想法,幸好这种想法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
马埃尔道:“但即使没有克隆人,也会有活人器官商品化等问题,哪一种更道德,或者更不道德呢?”
陈鸥叹了口气,马埃尔问到了点子上。这不是他能回答的问题,也许贫富差距过分悬殊是最大的不道德,但这显然不能对这位集团未来掌门人说,起码不能在他还准备争取对方赞助的时候说。
他字斟句酌地说:“是的,同种移植的人类器官供不应求,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我们相信科技的发展能攻克这一难关,毕竟我们现在的科技在十年前只能作为科幻电影题材。”
这时,一条金毛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在陈鸥脚底趴下,好奇地看着他们俩。马埃尔显然很喜欢狗,连忙蹲在金毛面前,梳理着它的长毛,一边问:“您提到同种移植,那么能发展异种移植么?比如说,”他指了指金毛,道:“把它的器官移植给人?”
谈话开始后第一次,陈鸥脸色沉了下来,丝毫不掩盖自己的不快。他也蹲了下来,让金毛舔着自己的手,道:“是的,确实有些研究人员提出让动物‘人化’,企图培育出跨基因的动物。但您要知道,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容易引起传染性极高的病,或者产生不明性质、特点的病毒。研究人员怀疑,艾滋病、埃博拉病毒等,都和动物病毒传染给人有关。我个人非常反对这一做法。”他直视着马埃尔,道:“如果您听到有人开展这方面的研究,首先应该做的是报警,这是公众安全的极大隐患。”
马埃尔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转移话题,听到研究所大门处传来一阵喧哗,很多人高喊着口号。马埃尔诧异问:“出了什么事?”
陈鸥不在意地道:“是一些反对基因研究的激进团体,他们认为只有上帝才有资格造人,而基因研究是亵渎这一权利。”
马埃尔凝神听了一会儿,问:“似乎有很多人?”
陈鸥无奈地道:“也有部分人是普通市民,受到了基因研究的副作用影响。”他见马埃尔不明白,举例道:“比如说,大公司招聘,将候选人的基因拿去分析,筛掉有遗传病基因的等。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难以获得理想工作,就因为携有糖尿病遗传基因。而这种基因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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