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渊急忙抱住他,青年的脸上还贴着小块纱布,一股消□□水味儿,但神情冷厉,铁了心要离开的样子。
“至少、至少等到你伤好了啊……”
“好不了了。”沈迎霄淡淡说道,“有些伤是好不了的。”
陆照渊更是愧疚,沈迎霄却接着说:“早走一点晚走一点有什么区别,反正陆先生已经有了决算,我何必在这里阻拦陆先生飞黄蓬达,自取其辱?”
“迎霄!”陆照渊的心彻底疼了起来,紧紧抱着青年的腰“不是的……不是的……我保证!保证……等你伤好再说……”
青年的眼神冷冷地看着陆照渊,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照渊,你的保证没有任何价值。”
“我们五天前刚刚交换过结婚誓词,而你现在就已经要背弃。”
陆照渊的脸一下子白了。
沈迎霄觉得自己挺贱的。
明明知道那男人对谁都是那样温柔,明明知道他多情却似滥情,却忍不住溺毙在那样的假象里。
而时不时的一句爱语、一个无奈的微笑,竟让他真的以为一切是真的。
无数遍告诉自己梦要醒了,但看到对方涉险时,身体却比思想更快一步挡了上去。
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敷衍,明明知道对方的犹豫,明明知道对方的退缩,却仍天真地以为,水到渠成、车道山前,被动的人总是要被推着走的。
他的话有多残忍?就像刀子一刀刀割在沈迎霄的心上。
他已经不要你了。
沈迎霄愤怒,更是绝望!他像个竖起所有刺的刺猬,但仍挡不住这个世界对他的伤害。但当那人紧紧抱着他的腰,哀声道“不要走……”时,一股微弱的希望又从绝望的荒谷中生了出来……
即使是谎言也好……这谎言,也让他忍不住恢复了一丝喜悦……
对这一点爱意就痴迷的血液,果然流淌在他身体中啊……沈迎霄突然明白了父亲最后坐上了母亲的车的心情,他心里分明是明白母亲的意图的,那是一辆一同赴死的车……
沈迎霄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他已经把自己最柔软的脖颈送到了对方手中,随时等待对方痛饮他的鲜血。
沈迎霄的父亲比母亲大十岁,那是一桩强权与利益的典型婚姻。在战友的家中,沈父遇到了青春美丽年仅十七岁的沈母,一见钟情,罔顾对方已经有恋人的事实。沈母自然不会屈服,而沈父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强制占有了对方的身体。
以这样方式开头的婚姻注定是悲剧的,沈迎霄一点不意外沈氏夫妻之间冷淡的关系,还有后来沈母的出轨。虽然理解,但若是沈迎霄换作沈父那时候的位置,他说不定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沈父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即便工作很忙,也努力尽到工作的职责。沈母对儿子不闻不问,仿佛不存在一般。这也不能怪她,不能要求一个女人也要疼爱□□犯的儿子。这是一代人的悲剧,沈迎霄原本以为已经随着他们俩的死亡结束了,但没想到痛苦却远未结束。
父母亲死后,母亲的情人,一个年轻的知识分子,也想来接沈迎霄过去照顾,毕竟这是他“爱人”的儿子。而沈迎霄哪里会如他的愿?他甚至暗自想,至少,这人再也不能让他的父母分开了。
那人试了几次,沈迎霄的态度始终非常抗拒,便放弃了。沈迎霄宁愿和奶奶相依为命,让冷漠市侩的亲戚抢占了沈父留下来的家产,他也无所谓。至少,他还有奶奶,还有一个家在。
但命运的转折永远让人始料未及。当沈迎霄瘫坐在抢救室门口,未自己无法救下奶奶而嚎啕大哭时,他第一次痛恨起自身的血脉,恨不得将自己的一身血肉化去赎罪,恨不得将墓里的两人拉出来重新鞭笞。前人所作之恶,为什么报应在了他奶奶身上?而事实上,他的“奶奶”,也根本不是他奶奶!
如果沈父没有强迫他母亲,不会有这样一个悲剧的婚姻。如果沈父没有试图去暗杀母亲的情人,他母亲不会选择同归于尽。而他母亲也不会做了一个最漂亮的反击,沈迎霄,根本不姓沈。
这是一段所有狗仔都无法挖掘出来的秘史,所有知情者都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言。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下地狱去了,最后一个,也于前年因病去世,至死,沈迎霄也不愿见他一面。
过去十八年里,沈迎霄一直以为自己至少是那段悲剧婚姻的安慰品,是空虚寂寞的生活里唯一一点生色。而现在,这一点生色也是假的。沈迎霄甚至觉得她母亲死得好,虽然她当初设计时肯定是只想弄死沈父的,但没想到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生同寝死同穴,就让他们在地下继续互相折磨。
沈迎霄怀疑他奶奶是一直知道这件事的,不然也不会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一直用那种眼光看着沈迎霄——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无数次幻想睡醒后他真的就是沈父的儿子,能够倾尽自身一身血液去救奶奶,而最终只能看着她慢慢走向死亡。
老人的所有亲人已经离世了,而剩下的一个孙子,却是彻头彻尾的假货。
沈迎霄无比痛恨自己。
他想让自己去死,结束这肮脏的生命,却又觉得太便宜了自己。他想出无数折磨自己的方法。几乎不吃东西,白天在医院照顾奶奶,整晚不睡觉,用刀片在自己的身上制造无数伤痕,但也抵不过他的一身罪孽。
直到沈奶奶枯瘦的手掌握住他的手,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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