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长长的指甲掐进和臻手臂和大腿内侧柔嫩的皮肤,狠狠咒骂着。
“妈妈,妈妈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咬着嘴唇,噙着眼泪都不敢流出来,妈妈说他哭哭啼啼像个女孩子。
“都去死!死!”
“哇……”头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和臻猛地睁开眼,张大嘴,无规律地喘息着,梦里那些凌乱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仍未消散,那种被掐被打被烟头灼烫的疼痛犹为真切,他甚至感觉身上那些陈年旧疤都在隐隐作痛。
他双手抓紧身下的床单,双臂用力,弓起身体,懊恼地低吼了一声,身体重新跌落在床上。
他耳后的头发已经汗湿,贴在脖颈上,身体像被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为什么?摆脱不了!
他咬着牙,心里一股恨意。
拄着拐杖来到浴室,他捧了冷水扑向自己的脸,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瞪着镜中的自己,白皙的皮肤上,两道深红色的伤口。
他低笑一声,眼里闪出一丝厌恶,他拿起剃须刀用的刀片,把自己脸上那两道将要愈合的伤口再次挑开。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下颚滑落下来,流到脖子里。
“呵呵呵……”他满意地笑了一声,打开了花洒。
二十分钟后。
和臻从浴室走出来,脸上的疼痛和身后的疼痛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已经冷静下来。
厚重的窗帘遮住窗外所有的光线,卧室里显得昏沉。他揉了揉脸,走到窗边,哗地一声打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直射进来,照的他睁不开眼。
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
他慢慢睁开一只眼,从窗户往外望去。
院子里的草坪上躺着一个人,正跟一只半大的拉布拉多犬在嬉闹。
“哈哈哈,乖……”那人抱住拉布拉多,摸着它的头,而那条狗正讨好似地舔着他的侧脸,更惹的他一阵笑,“痒啊,别闹!”
和臻神色凝了凝,心里那团阴云顿时消失殆尽,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的轮椅边,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转着轮椅来到阳台上。
夹杂着嫩草清香的微风,和热烈的阳光一同从和臻苍白的面上拂过,风吹落悬在他发梢的水滴。
“哈哈哈……”楼下的笑声仍旧不断,和臻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他整天有什么好开心的。
“汪汪……”那只拉布拉多犬冲着阳台上的和臻叫了两声,像是打招呼。
陆友铭躺在地上,往后仰着脖子,和臻的身影,倒立着映进他的瞳孔,他咧着嘴笑了起来,这个角度看和臻,好奇怪。
他转个身,趴在地上,那只狗很自然地趴在他的背上,四只眼睛,专注地望着和臻。
和臻不由往后撤了撤身体,二楼阳台离楼下不算很高,他能看得清楚陆友铭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你醒了?”陆友铭冲他笑。
他点点头。
陆友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点二十五,你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怎么了?我吵到你了吗?”
和臻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那……还是睡不着吗?”陆友铭跳起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仰着脸问他。
和臻没有回应,只是盯着陆友铭,他的笑脸和今天的阳光格外相衬。
他不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场景。
大约是去年初秋,一个午后,在平湖大河的河道边。
有人跳河,正好被在河里乘船游玩的游客救了上来,躺在河边的草地上,身旁围了一群人,有人手忙脚乱地报警,有人还算正常地打了120。
“快救救他,有没有医生,救救他,没有呼吸了……”一个女子抱住那个跳河的男人,不知所措。
“人工呼吸……”“谁会?”“我不会啊,谁会?”
旁边的人都小声地议论着,虽说人工呼吸这种急救大家也算耳熟能详,但是真正遇到操作的时候,还真是……一般人不敢站出来。
“我来我来……”从人群后挤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也是路过的。
他看到这情况,蹲下身,听了听那落水男子的胸腔和喉咙、鼻腔,把他放平,托起他的下巴,先人工呼吸了几下,再做两次胸外心脏按压,如此交替。
将近十分钟,落水男子苏醒过来,女子捶着他的胸膛一阵大哭,边哭边骂。旁边一群人顿时把注意力都转移到女子身上,不停地安慰着。救人的男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和臻本就远远站在河边,对这种事,他一贯冷漠以对。
他之所以多看了两眼,只是因为那个救人的男人,那张脸让自己有点感兴趣,他眉眼深邃,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眼里有着蓬勃的朝气。薄薄的衬衫下,凸显出结实的肌肉,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眼里露出玩味的目光,冲刚给落水男子做完人工呼吸,正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这人笑了笑。
那人也回他一个big的笑。
如果是在酒吧,他一定主动出击了,这种地方……和臻一步也没有动,只用目光追随着那人。
他看到那人快步地冲前边一个年轻男子追过去,“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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