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你爸妈去你姐那儿了,要不你跟我到我家过年吧?”钱小雪把烟头也扔进空易拉罐里,故意不看谢鸣川。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不是一个人过年,今儿我哥就回来了。”谢鸣川把最后一摞钱放好,从左往右依次数过,今天的营业额总共二千四百五十七元。再点算一遍复核没错,捏起圆珠笔在本子上做账。还没写完这个数字,便听见空易拉罐被摔地上的声音。
谢鸣川没抬头,他知道钱小雪生气了。钱小雪是个大小姐脾气,稍不顺心,立刻就会发作。你越是搭理她,她就越不消停。谢鸣川跟她合作这一段时间来,对她的脾气已经摸清了门道。这时候权当做没听见,把今天的账仔细填写。
“你哥、你哥,什么都是你哥。他叶闻放就是你的天!”钱小雪把空易拉罐扔地上还不解气,走上去狠狠踩两脚,一面踩一面发脾气,“谢鸣川,你滚去和叶闻放过一辈子吧!”说完之后,钱小雪套上她的厚呢大衣,头也不回离开了铺子。
谢鸣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送你回去”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钱小雪的心思谢鸣川明白。只要谢鸣川点头,钱小雪就是谢鸣川的女朋友了。论家世什么的,钱小雪也是选老婆的上乘人选。可谢鸣川一直扛着,明知道钱小雪的心意还是扛着,因为他心里放上了叶闻放,任凭来的是谁都再也放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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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插在军大衣的袖筒里,嘴上叼着半截烟,烟灰长了才抽出手来弹一弹。谢鸣川就这模样靠在出站口的铁栏杆上,等着叶闻放回来。
等的时间久了,谢鸣川缩脖子在军大衣里险些睡着。车站的大钟敲十一点,出站口距离大钟太近,钟声振聋发聩。谢鸣川被钟声敲的清醒了,警觉自家脚趾头冻得有些麻木,赶紧直起身来蹦几下,沿着出站口的铁栏杆来回走动。
穿着制服的中年阿姨捏着个小喇叭,面无表情的对着出站口说:“k546晚点了哈,估计十一点半才到。”引得等待的众人一阵牢骚。
谢鸣川也是郁闷,他一边原地踏步,一边掏出烟来点上,刚吧嗒一口,听见有人说下雪了。谢鸣川抬头望天,果然看见灯光里有细小的雪沫在飘飞,忍不住在心头叹了一句屋漏偏逢连夜雨。感叹完了,把头上冬季军帽的两个护耳解开,拉下来盖住耳朵,还把军大衣的领子立了起来,整个人都像是缩进了这身行头中。
等到十一点过一刻的时候,雪下大了,能看见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雪,不再是刚才的雪沫。谢鸣川的军帽上有了一层薄薄的雪。旁边和他一起等人的婶婶撑着一把油布大黑伞,瞧见他都这样了就招呼他到伞底下来。谢鸣川那小油嘴把婶婶谢了又谢,两人就说起话来。枯等难熬,有人说话时间却过得异常快。终于,出站口里面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
谢鸣川伸长了脖子望着出站口,不顾冷风从领子往里灌。那出来的旅客在出站口分流成四个队伍,等待再次检票。谢鸣川一个一个地看,生怕看漏了叶闻放。
一个不是、两个不是,身边那些一起等的人都接到了人,唯独谢鸣川还在等,谢鸣川不由地焦急起来。想着叶闻放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是东西太多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等啊等,等得谢鸣川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叶闻放终于拖着行李出现在出站口,身边还搀扶着一位老奶奶。
谢鸣川不由得笑出来,心想叶闻放就是行,回家路上还不忘做好事当活雷锋。谢鸣川远远看着他带着老奶奶到出站口复查车票,又带着老奶奶出来找亲人,最后亲自把人交到一对中年男女手里。这些事儿他叶闻放都干完了,才想起来瞅瞅出站口有没有接他的谢鸣川。
谢鸣川忍不住立好大衣领子藏住脸,缩在铁栏杆转角的地方不出声响,把叶闻放四处张望找寻自己的模样好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叶闻放穿着深蓝色的大棉衣,脖子上围了一条黑色粗毛线围巾,头上顶着和谢鸣川一样的解放军冬季军帽,护耳一边立着一边放下来,背上背着个牛仔布背包,手里拖着他家祖传的牛皮箱子。站在出站口的正中间,四处张望找寻谢鸣川的身影。
谢鸣川远看去,叶闻放的眼镜上映照着火车站的灯光,压根看不见他的眼神是什么样儿。半晌没等到叶闻放向自己这边看过来,谢鸣川快要沉不住气了。正在这时候,那叶闻放拖着牛皮箱子朝着另一个方向直端端的走去,跟谢鸣川的距离越来越远。
谢鸣川这下彻底沉不住气了,拍拍身上的雪,赶紧跟上去,一把拉住叶闻放的手。
叶闻放回头笑着对他说:“五。”
“五什么五?我这么大个人就在出站口你都看不见。”谢鸣川这时候瞧见叶闻放的眼神了,狡猾狡猾的。
“我想最多数到十你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结果我数到五你就来了。速度挺快,值得嘉奖。”叶闻放笑着说,目光再没从谢鸣川身上离开。
“呵呵呵……”谢鸣川服了他了,不死心问:“你真没看见我?”
叶闻放把祖传的牛皮箱子放到谢鸣川手里,故意咳一声后说:“你猜。”
谢鸣川再没心思猜这些,握住了叶闻放的手,拖着人朝火车站外走。这时候夜风骤起,吹过平坦宽阔的火车站广场,卷起雪花纷纷扬扬。他二人走在这雪夜里,不觉得风冷雪凉,只觉得心里的热乎气儿永不枯竭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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