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弄丢了《功德簿》。
——也许是在野外睡觉的时候压在底下当枕头忘了带上,也许是某一次买东西的时候放在柜台上忘了拿,也许是背包破了个洞掉出去了……从妹妹死后他就发自内心地厌恶着《功德簿》,很少去看它,连它什么时候弄丢的都不清楚。不过就算《功德簿》丢了,他还是它的契约者,其他人拿了也用不了。
于是丢便丢了,萧逸飞此时也懒得去找。他蓬发赤足了无生趣地流浪了几年,一次在路上碰到一户人家在出殡,他无所谓地混在一群乞丐中去讨一碗饭吃,突然发现,被出殡的那一位,就是他的儿子。
萧逸飞心中大恸。
第二天,萧逸飞的孙子,一个朴实英武的年轻人在自家门前捡到一本书,书名便是《功德记录手札》。此后萧逸飞杳然无踪,再没有人听说过他的消息。不久后,新的契约者诞生了。
五六十年后,萧氏子孙根据手札上记载的《功德簿》和契约者的特征,重新找到了《功德簿》,然后凭此一飞冲天,位极人臣,在随皇帝狩猎的时候死于流失;他的儿子再立下契约,不但在短短几年内重振门风,而且比他父亲更多才多艺、长袖善舞,没有人不喜欢他。结果在年纪轻轻的时候,死于家中暗室;之后,连续几代契约者都死于非命,并且契约者的亲族也往往横死,萧氏为此感到十分惊惧,加上此时家族鼎盛,也不需要一本魔书再来添砖加瓦,于是便将《功德簿》封存起来。但每当萧家遇到危机的时候,便选出一名家族子弟与《功德簿》立下契约,纵然有很多族人在这期间会在各种意外中暴毙而亡,但只要能带领家族重新走向辉煌,这便是值得的。
几百年来,萧家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搜集各种孤本书籍,只要发现其中有一丝半点影射《功德簿》的存在,便想方设法将这本书列为禁书,不光禁止印刷流通,还会搜遍全国将找到的书尽数焚毁。渐渐地,曾经掀起无数血腥风雨的《功德簿》连传说都不是了——根本没有人听说过它。只有在萧家的藏书楼里,记载了一代代契约者故事的《功德记录手札》能证明它确实存在。
在不明真相的旁观者看来,这些手札就像是古人写的一些心情日记,枯燥不说还很简短,用词也经常颠三倒四。但容远同样作为契约者,这里的每一个字对他来书都是有意义的。他看了整整一个晚上,将所有的文字都印在脑海里,然后将文件全部删除。
他已经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第93章 玉叶
容远在阅读手札的时候,豌豆并没有恢复原形,就以耳机的模样一直待在桌子上——从那天以后除非容远需要否则它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但容远清楚豌豆其实更喜欢以本来的模样生活,突然这样让容远也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过现在容远觉得,豌豆这样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这样,它就不会看到手札中关于它的记载。
大多数契约者,对器灵的态度都是利用戒备居多,信任亲近很少。有据可查的人多数都把器灵当成是一个好用的随身口袋,对待它跟对待一个道具没有区别,但至少如他们还能善始善终。然而有人总是疑心器灵私自吞没了一部分功德值,或者怀疑它是《功德簿》用来监视自己的眼睛,对它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好。还有极少数一部分人,在发现契约者对器灵拥有绝对支配的权限时,将它当做取乐的玩物,做了很多非常过分的事。
漫长的时光中,也并不是没有契约者对器灵抱着善意和喜爱的态度,只是拥有《功德簿》的时间越长,双方的矛盾就越大,最终的结果往往都是反目成仇,器灵的下场不是被杀就是被封印。直到下一位契约者将它兑换出来。
容远觉得,豌豆这样每次重新兑换诞生以后都会失去以前的记忆,未尝不是《功德簿》对它的保护。否则,那些痛苦的过往固然能让它成长得比现在更加成熟更加睿智,但它的心智会被完全污染,现在陪在容远身边的也必然不是这样的豌豆。
它有时候会犯傻,有时候也会犯错,但它干净,单纯,就像一张白纸,在被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时,也不会失去本质的美好。
容远确保光脑中的手札资料已经被删除的干干净净、再也不会被恢复以后,手指敲了敲豌豆耳机,说:“豌豆,变回来。”
拳头大的小人嘭地一下出现,依然低着头,有些不敢看他的样子。
“抬起头来。”容远说。
豌豆似乎挣扎了一下,然后慢慢把头抬起来,眼神游移着,好半天才对上容远的视线,仰头看着他,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看上去更大了,有点可怜巴巴的感觉。
“听着,豌豆,这话我只说一遍。”容远平静地道。
豌豆小手交握着坐在桌子上,背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表情不是一向的无机质而是有些僵硬。容远第一次在豌豆脸上看到这种类似于惊惶的表情。他曾以为豌豆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但他现在鲜明地感觉到,它在不安。
——或许那些被抹去的记忆也并不是完全被清除了,它还在豌豆的脑海里刻下了影子,让它情不自禁地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怀疑和畏惧,让它在日常的相处中,总是显得那么谨慎,那么小心翼翼,总是量度着自己说话做事的分寸,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给我听好了,”容远身体微微前倾,说:“我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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