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们卯足了劲通红了脸,使出骂街的本事拼命嚷嚷,人群中附和声一浪高过一浪。
樊旸脸色绷得死紧,拳头握在身后爆出青筋来,这帮刁民,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将楚淮卿甩了,就因为他多收了个白真?
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都属平常,况且他与楚淮卿白真都未有成亲之说,等这场风波过去之后,他还是要将楚淮卿从牢里接出来的。
他自然也不大相信楚淮卿会通敌叛国,觉得只要稍加调查便能助他脱去嫌疑,还巴巴望着经过了这次牢狱之灾,楚淮卿会懂得“收敛”一点,不要再处处针对白真,到那时,自己再抱着他哄上两句,楚淮卿定然能变得和以前一样温文尔雅,一心一意对自己好。
将军大人心里算盘打得梆梆响,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发出声大吼,“楚大人来了!”
“啊,楚大人来了!”骚动的人群瞬间转了个方向,樊旸也抬眼看过去,见楚淮卿半靠在两匹马拉着的囚车里,由两队士兵护送着从街角拐出来,摸样比他上次见着时更狼狈些,因为撕去衣服绑腿上的夹板,他上身只余了几根布条,露出来的肌理虽依旧紧实平整,但在樊旸眼里还是消瘦了太多,尤其脖颈处锁骨突兀得明显。
囚车停在衙门口,百姓簇拥上去朝楚淮卿打招呼,热情程度简直像在欢迎英雄烈士,可惜他们并不知真正的楚淮卿其实早已壮烈了。
护送囚车的士兵是樊旸亲自于镇东军抽调的精英,与软弱无力的衙役根本就在两个档次上,几人合力分开人群清出条路,余下的人则小心翼翼托着楚淮卿的身子放在早准备好的木质滚椅上,一路推进衙门。
樊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路看下来,楚淮卿脸上的表情极少,只对着人群笑了笑,便埋首不看任何人,更是没有正眼瞧他一下。
以前他们相处时决计不会这样,只要是和他在一起,楚淮卿的目光几乎都不会从他身上移开。
抿抿嘴角,樊旸跟在滚椅背后朝里走,复杂莫名的眼神一直落在楚淮卿的后脑上,想要看穿里边到底在想些什么。
楚青其实什么也没想,不光如此,他还有些乐呵。
出来受趟审,简直是舒服到骨子里了,地牢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要啥啥没有,可受审这一路上,几个护送的士兵不光给他按摩松骨,送来肉食菜蔬,还呱噪地劝他放宽心,道只不过是一般的升堂,审几个问题,下不了定论,而且他们也相信楚淮卿是无辜的,大伙都在等他回去云云。
楚青很满足。
自从那白真在将军府中得势之后,俨然一副主人姿态,对楚淮卿处处排挤。加之樊旸对白真的宠爱一帮家奴全都看在眼里,该好好伺候哪个再明显不过,至于楚淮卿么……勉强只能算得上个比下人身份稍高的角色,除了贴身服侍他的两个小厮,就连扫地的门童都可以冲他摆脸色,而等楚淮卿被关进大牢,那两个丫鬟立刻就被白真派人打出了将军府。
这一切樊旸自是不知道,还一个劲地以为家里一片和谐。
比起奴才的狗眼看人,镇东军里的将士们就不一样了。楚淮卿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摸样让这帮家伙一直崇拜得两眼冒星星,可以说在整个镇东军的士兵心里,若樊旸是他们心中的战神,那楚淮卿绝对就是主母,而且是打心眼里尊敬的主母。
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军营不比外边,流言蜚语也有一些耳闻,士兵们表面上绝不会多什么嘴,可楚淮卿的遭遇一直被这帮气血方刚的小伙子牵挂着,尤其是这几个被指派送他上堂的士兵,见他被折磨成这副摸样,那叫一个无语凝咽,甚至破天荒的开始责怪起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樊大将军来。
入了正厅,洛阳知府也退去了,偌大的房间里除了楚青与樊旸,还余一个端坐在案后穿着官服的清俊男子。
这人便是此次京城派来提审楚淮卿的御史,姓齐名铭,本职为刑部侍郎,官居正四品,扔在京城也是大员一枚,亦是当朝太师顾涟的得意门生之一。
楚青看着案台后端坐的男人,男人也在看着他;楚青眨眼,他也眨眼;楚青叹气,他也跟着叹气。楚青先道:“你这小子,如今偏生这般出息了。”齐铭后道:“看你过得如此凄苦,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弄得樊旸起了一头雾水。
楚青揉揉眉心,望了眼脸色不大好看的樊旸,忽然微微一笑,道:“既然不是樊将军你来审我,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府吧,白公子那般柔弱一人,你还真狠心丢他在府中,也不怕被磕磕碰碰着。”
樊旸眉头终于皱起来:“你唤我什么?”
楚青作讶异状,“哦,是了,你镇东将军可是军部从二品大员,或许我该改口唤一声樊……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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