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课只有催眠一个作用,听着听着所有句子都成了同个调子,再往后就只剩下一片嗡嗡声。
林言用手肘撑着桌子,托着腮,时不时猛一点头。
“生员衫,用玉色布绢为之,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
“凡举人监者,不变所服……”
深夜的城市沉浸在睡眠之中,一盏灯火也看不见,林言开着车从居民区拐上主干道,夜风灌进来,呼啦啦的吹着他额前的头发。
道路中间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人。
林言倒抽了一口凉气,距离近的根本闪避不及,他下意识地猛踩下刹车,“吱——”
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往前冲,脑子中不断祈求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再抬头时只见车头停在离人不到两米的位置,那人却看不见似的直挺挺站着,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哥们不要命了?林言抚着胸口,闪了两下车灯示意路人闪开,待看清了那人的身影,林言脑子里嗡的一声。
那个人的脚是反的,脚跟朝前,脚尖朝后。
他缓缓朝林言抬起头,兜帽遮掩着半肉半骨的骷髅,嘴唇腐烂了一多半,露着两排歪斜的白牙,嘴角上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阴测测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林言全身哆嗦了一下,猛地惊醒过来。
“裙装在明代初年用色偏向浅淡;崇祯时期提倡白色裙。裙边有一、二寸绣边……
“明末时发展为八幅、十幅。裙褶十分盛行,有细密褶纹,也有大褶纹……”
白天,人声。
……是个噩梦?
林言从强烈的心悸中回过神,使劲喘了几口粗气,心脏还止不住怦怦直跳。
心神不定间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抚似的停在后颈上,但只一瞬间就消失了。林言僵住了,被随时侵犯的愤怒和精神持续紧张的状态让人止不住憋闷,混沌间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晚上遇见鬼,白天梦见鬼,没完没了了?手一挥使出全身力气把课本甩了出去,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少他妈再玩这套!逼急了老子跟你拼命!”
书本扑啦啦飞过前排桌椅,书中夹的纸片扬雪似的散了一地,满座哗然。林言呆呆的站着,好一会儿才彻底从迷离中清醒,四下张望一圈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见教室里乌压压成百号人集体回头盯着他看,最前排明服饰研究课的老师站在讲台上,一脸嫌弃的望着林言。
“这位同学先坐下,有问题可以下课找我讨论,拼命就算了,老师一把老骨头,玩不过你们年轻人。”
窸窸窣窣的低语演变成哄堂大笑,林言涨红着脸猫腰一路小跑把课本捡回来,呐呐地跟老师鞠了个躬回到原位。
昨晚被鬼连折腾带吓唬熬了大半宿,天快亮时才眯了一会,好不容易赶上早上的课,没想到听到一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还出这么一个大糗。
脸到现在还烫着。
正想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条短信弹出来,尹舟发的:“昨夜平安否?”
林言定了定神,迅速回了过去:“还活着,七月十五之前应该没事。”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移动:“我在灵异论坛上找了点新东西,中午食堂门口,见面聊。”
戊申月甲子日,农历七月十五阳气衰微,阴气盛极,鬼门关大开,最宜索命还魂。
林言耸拉着肩膀趴在桌子上,边琢磨边在本子上涂涂写写,不知不觉信手涂了满纸往生咒咒文:“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明明连只鸡都没杀过,这鬼怎么就看上自己了?林言怨念的用笔尖把纸戳出一个个小窟窿。
两节大课结束正到饭点,林言胡乱收拾完东西拎起包往食堂冲,出门朝左一拐,结结实实跟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鼻尖碰额头,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今天出门他妈就没看黄历。
林言捂着鼻子咝咝直吸凉气,那人却不声不响的站在原地,睁开眼定睛一看,撞的竟然系里出了门的怪道士。
矮,瘦小,苍白孱弱,穿了一身怪里怪气的藏蓝色土布衣压得肩膀都塌下去一截,整个人没精神的让人看一眼都想打哈欠。
“不好意思,赶着去吃饭,没看见你。”林言不好意思的道歉。那人似乎根本没听他说话,视线直直越过林言的肩膀,集中在身后的某个方位,凝视了一会忽然咧嘴笑了笑。
“阴、阴气太重,小心、小心点。”
说完像梦游刚醒似的轻轻“啊”了一声,轻手轻脚从林言身边飘了过去。
“这哥们又犯病了?”跟在林言身后的男生戳了戳林言的胳膊,难以置信的说。
林言摇摇头,拎着包冲下了楼梯。
天下着小雨,整个校园都湿漉漉的,准备去吃饭的学生们举着伞遮住脑袋,远远望去如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蘑菇。林言踩着几块砖头铺成的简易通道穿过水洼,一眼就看见食堂门口正呆头鸟一样四处张望的尹舟,他脸色不太好,撑着把大红雨伞,四个广告字正正好好悬在脑门上:七度空间。
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扫他一眼。
林言两大步跨过台阶下的积水,拍了拍尹舟的肩膀:“你这状态怎么衰的跟我似的?”
尹舟有点迷茫,半天才缓过神来看着林言:“二仙姑死了。”
“我妈刚打电话来让咱俩去趟警察局。”
林言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当值班的片警带领林言和尹舟走进停尸房,揭开二仙姑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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