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北街有条叫兴祥巷子,里头住着户叫朱记的酒家,里头的酿酒师傅手艺了得,他家酿出的酒口味多样,从淡到浓,温酒绵醇,浓酒刚烈,风味迥异,不一而足。
朱记酿出的名酒有好几样,其中又以“状元兴”最为盛名。
起因跟一位状元郎有关,据说那位状元郎早年落魄时,曾住在临安朱记酒家屋旁,贫苦书生幸得店家眷顾,时常以美酒相赠,书生饮罢酒后,愈发下笔如神,赋诗作词,文思泉涌。书生高中状元之后,不忘当日赠酒之恩,纳娶了朱记酒铺店家小女为侧室,成就一桩天下人笑言夸赞的美谈。
这件事在当时传颂得坊间皆知,贾家公公嗜酒又好喜风雅,听闻这桩趣事美谈后,便对“状元兴”心驰神往,让林青穗来这朱记家买过两回酒。
掐着年头算算,朱记酒庄盛名远扬是许多年后的事了,这个时候,那位状元大约还是位落魄书生,朱记酒铺还是家其貌不扬的小铺子。
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而事实上,这巷子深了,什么美酒的香气都飘不出去。
林青穗走进兴祥巷子,来回绕了几圈,才在一排形貌相似的木屋之中,找到中间那间挂着块小小木牌,上书“朱记酒铺”四字的窄陋屋铺。
敲门呼喊好几道,屋里才有小小女娃儿的细嫩嗓音传来:“屋外谁人喊门?”
林青穗连忙应答,告知了来意,再过了片刻,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响起,里头有只白嫩嫩的小手取下块木板门,探出头来问:“买酒的么,哪位客人欲要买酒?”
林青穗一看,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梳着两角双丫髻,面白唇红,乌溜溜的两汪眼眸看着气地复问了声:“小姑娘,请问这可是朱记酒铺?”
小丫头细眉一蹙,指着那块小木牌娇声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她打量了林青穗一眼,又歪着笑道:“哎呀,你可是外地来的?又不大识字?”
林青穗失笑地点了点头,小姑娘又看了她父女两眼,才冲着里头喊:“娘,有个小姑娘来买酒!”
林青穗来这朱记买酒,一是这家酿出酒品的确口味好,劲头足,运到码头去卖,定能有好生意,这时候他家还未有声名,价格肯定也贵不到哪里去。再来,也暗暗存了些别的心思。
世人都爱攀高结贵,林青穗自问也免不得这份俗,明知这儿有位真正的文曲星降世,他日会飞黄腾达的贵人,若能趁鲤鱼跃龙门之前,早日结交上“这鱼”,那自然再好不过。
小姑娘领着林青穗父女俩进屋,满室浓烈的酒糟混着酒香味儿扑鼻,小丫头一路问林青穗要买什么酒,接着介绍自家有哪些酒,何种酒何种口味,竟说得头头是道,在行得很。
后堂里摆着一排乌红土陶大缸,愈近酒香愈浓,林青穗也算得上个酿酒的行手,光闻着这味儿,便能辨出几分酒品的好劣,这朱记家的酒,不错是不错,但大约这时用得酒料粗糙,远不如后时的甘馥醇香。
小姑娘拿出小瓷杯,从几个小坛子里倒了几杯酒,本想让老林头品尝,林青穗却捏着酒杯不客气的地一一尝过,老林头和小姑娘都愣了愣,“咦?”
林青穗躲开他俩视线,不动声色地继续看酒,尝过后定好要买哪种,才问小姑娘:“你家店主呢?”
“你要买哪种酒,跟我说就是了,”小姑娘拍着自己的肩窝脆声道。
这回轮到林青穗惊讶了,她从前也没见到这朱记的庄家,只听闻说酿酒师傅是个寡妇,这回本就存了结交的心思,故而挑了挑眉似是拿捏不定地问:“你能做的了主?”
小姑娘瞥了瞥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老林头,又看看一脸探究的林青穗,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服气:“你这小姑娘,你都能做得了主,怎么我就不能?”
林青穗又次失笑,依旧要问店主,小姑娘一跺脚:“哎呀,你这人,”这才朝里头喊了声:“娘!这客人硬说要见你。”里头这才走出来位青衣妇人,她站在内屋里,半只脚跨出门外,看着林青穗父女,用两指指了指小姑娘,又点了点头,一脸诚恳地啊啊了两声。
林青穗愈发诧异,这朱记的酿酒师傅,看这样,竟像是个哑巴?
“你这姑娘,到底买不买呀?”林青穗尝了酒却不松口要买,又盯着她娘亲看,小姑娘颇有些不耐烦了,眼中也生起些戒备之色。
结交将来的贵人,不急在这一时,林青穗放下粗瓷酒杯,点头定好要买的酒,问了价钱,价格果然便宜公道,林青穗爽快地交了银钱,小姑娘这才又高兴起来。
林青穗与小姑娘攀谈再三,逗得小姑娘吱吱笑个不停,临走时借了她父女全套运酒的木车器具,约好晚时来还,只收了十文的押金。
老林头将酒运到朱记门外,小丫头虽性子活泼倒也不失礼节,客气朝父女俩屈身道别:“二位客人慢走。”
林青穗欠身还礼,临走时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声:“朱姑娘,你家邻里可有读书人在住?”小丫头先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忽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地啊了一声,面上显然有些喜色,她打量打量林青穗,“你问这个干吗?”
大约因孤儿寡母,母亲又有哑疾,小丫头防备心不弱,时刻提防着陌生人,不可操之过急,林青穗笑笑再欠身:“不过好奇问问罢了,告辞啦。”
既打算卖酒,林青穗就带着老林头在北城码头扎了个地儿,还请街边的卖字书生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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