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缕风吹拂而过,扬起一丝金发,飘飘荡就要落在华美的肩饰上,却在半空中被透明虚幻的手指接到,合拢,温柔地虚虚握住。
“你看上去很担心……是担心那位高级精灵发现了我,还是担心这场战争?”
瑟兰迪尔转过身来,鬼魂的身体完全不受这岩顶之风的侵袭,她的长发依旧温柔缠绵地在身后微微飘动,面容若隐若现,轻盈得毫无重量,有一种超越生与死界限的缥缈之美。
他看着她握住自己的一缕头发,并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微微扬起下颔,似乎试图想要离那缕发丝远一些,不让它蹭到自己的脸,声音一经出口就迅速飘散在风中。
“你看到了莱戈拉斯。”
陈述,而非疑问。
塞拉松开手指,让金发重归完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扬了扬嘴角,打量他的脸色,微微一笑,“我可是你的幻觉,当然心中只有你,我的眼睛也只看得到你——”
瑟兰迪尔略略一顿,嘴唇倏然抿起。他开始有些后悔顺其自然接受她这个荒谬的借口了,这会让很多埋藏在心中的疑问无法得到正确的解答。作为一个“幻觉”,她当然有足够的理由不回答他的问题。
她太狡猾了,瑟兰迪尔心想,即便提到的是她的血脉,她的表情看上去依然毫无破绽。
如果不是他对十几年前密林南方母子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一清二楚,他真的会以为她对莱戈拉斯没有丝毫感情,她的表现甚至比对待陌生人还要绝情。
可精灵王无法将此诉诸于口,他沉默了一会儿,选择了另一个更容易得手的切入口——
“在你驱赶他离开以后,他几乎每一天都会走到河岸,等待你的道歉,等待你主动将他寻回,他为你流了无数次眼泪,却不想让我看到哪怕一次。”
瑟兰迪尔负手面对着她,眼里深刻的情感在缓缓涌动,连同他愈发低沉而起伏不定的声音——
“而你从未出现过。直到后来,他不再期望你能够向他道歉,他甚至询问我你是否认为他是一个累赘,宁愿不曾生下他……他千百次想要踏过河流寻找自己的母亲,可终究为了遵守对你的承诺,他没有再进入南方密林一步。”
他抬头,注视着半空中的鬼魂。
“那么你呢,塞拉·荒谷,你又将如何看待他,你与我唯一的血脉?”
虚幻的影子缓缓飘近,就像是学习活物那样脚踏在土地之上,然后抬起头,看着精灵王低头凝视她的目光,若隐若无的笑容在她的唇边无声绽开。
“也许我并非是因为你而生下他。”她说,在看到对方目光微凝嘴角略苦地抿了抿时,轻声加了一句,“……因为你,我驱逐了他。”
即便莱戈拉斯是她的血脉,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终究是个被污染的堕落者,而莱戈拉斯健康纯洁,他会生机勃勃地一直成长。她当然知道莱戈拉斯能够屡次出来是经过了瑟兰迪尔的授意,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污染愈发严重,那个聪明的小精灵终究会发现这一切,夹杂在伴侣和子嗣之间的精灵王,也只不过会愈发饱受折磨而已。
这就是她口中的真相。一个沉重又轻描淡写的解释。
瑟兰迪尔侧过眼,看向远方模糊不清的山峰。
“你爱过我吗,塞拉?”他问,声音立刻被吹散在风中。
鬼魂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爱你的脸,瑟兰迪尔。”
精灵王眉梢顿时一跳,他忍不住侧过头,盯着她的眼睛,眉头皱起。
“只爱我的脸?”他问,语调刻意放得平缓。
塞拉冰凉的手指触摸上他的唇角,这样的温度他却依旧没有动容分毫,不曾躲避,不曾后退。
她凑到他耳边,微笑着轻声开口。
“最爱你的脸。”
最爱……?
那么她是在告诉他,还有其它地方她也……?
瑟兰迪尔唇角微微扬起,他侧过头,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半遮半闭的眼里似乎盛放着璀璨星河,光耀明亮。
“皆有。”他说。
塞拉花了一秒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刚才的问题:是担心高级精灵发现了她,还是在担心这场战争。
“不必担心,我的国王。”塞拉微笑,“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和你一样的忧伤。而这场战争……”
“你活着,我将和你同行。你若不幸死去,我也不复存在。我们又何须畏惧?”
“谨慎你说过的话……塞拉。”瑟兰迪尔声音低沉威严,头颅微扬,看上去端庄又高傲,“鉴于你上一次不经思索而口出妄言的后果……我有理由怀疑来自你承诺的可信度。”
……上一次?
塞拉眯起眼,渐渐回想起这个所谓“不经思索口吐妄言的后果”,眼里笑意愈发深了,“你是指……我夺取了你的贞-操,却又无情抛弃的那一次吗?”
瑟兰迪尔眉梢再次一跳,他从来没想过能够从精灵的嘴中听到如此粗鲁无礼的话语,他明明应该用最严厉苛刻的词语来教训她,并让她许诺从此不再提起这一段悲惨往事,可声音冲到了喉咙边,说出来的话却全然违背了他的意志——
“很庆幸,”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含着不易察觉的冷嘲,“原来你还记得你做过的事。”
“噢瑟兰迪尔,”塞拉微笑着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嘴唇,看到对方不自然地侧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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