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柳诚是个普通的读书人,也是二皇子裴雍明的门客,只是他见识尚浅,纵然才华卓著也很难在裴淮明手下的众多文人墨客中崭露头角。
他与裴雍明几乎同岁,但他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在最窘迫的时候没有选择地投奔了他,自此,他的读书见识、气质修养,全靠这个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伸出援手。
他不是个不知福报的人,他一心想要为自己的主上做出些什么贡献,可裴雍明的身边能人太多,他在其中,只是一粒微不可见的尘埃。
他还记得裴雍明行弱冠礼的那年,郑王正式赐号‘卫雅君’,意为匡卫世俗风雅,扬人间正气。
他同那些来自各地的能人异士们一起,伏在地上,口中念着祝祷的华丽辞藻。
从那时起他便想,人和人之间终究是不平等的,一个人的未来与经历,出身已经决定大半。他苦读诗书,只愿能早些回报恩情,然后飞向那遥远未知的天涯海角,或是孤隐,或是藏身军旅。
如今,他不得不露出锋芒,谦卑地求见。
“君上,西苑温柳诚求见。”飞鹤侍书奉茶而来,衣袂翩翩,似有一股道家仙气飘然而过,但裴雍明却视若无睹,头也不抬地发问:“可是那个前两年我从上定城带回的那位才俊?”
“回君上,是的。”侍书语气清缓温柔,如泉一般隽永入心。
“那便传他进来吧,来到府上许久,我也未曾好好招待他,如今求见,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罢。”他搁下笔,神态平静无波,与他温柔的语气并不相符。
飞鹤知道,他这些日子心烦,能答应见见人已是不易,不再纠结他的心口不一。想来,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如何能做到对人人都是一样的有无限的耐心?她还记得,当初主子将那位名唤温柳诚的公子带回时是怎样的惊才绝艳。一身软烟罗的碧色衣衫,一头只微微束起的乌黑绸缎长发竟较女子还要柔软耀眼,一双眼睛里似有天上星辰无数,明亮灿烂,叫人目眩神迷,却又仿佛隐隐可见其悲伤怅惘,让人沉迷。
那时她满脑子都在想,原来这世上真的还有比主子还要耀眼的人存在,若不是出身低微,想必也是追求者无数的炙手可热。
两年不见,再见他,这个光芒仿佛可以盖过主子的人,却好像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傲才风骨,她隐隐有些失望,垂下头来,却听那人微哑的声线轻轻吐出一句:“寄人篱下者如何能眼高于顶。”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秋水般的眸子里第一次写满惊慌,想要从他的眼中探寻些什么,那人却已悄然走入殿中,徒留一阵满含书墨韵味的风。
“君上。”温柳诚礼节周到,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裴雍明站起身来,温和地寒暄过,便直入主题,问他有什么事。
温柳诚表现得略有些迟疑,开口的却是他能否跟着裴雍明一起去见国相君原。
听到他的请求,裴雍明显得有些吃惊,像他这样的读书人,都是看不起这些身在高位、在朝中大肆培植自己羽翼的权臣的,所以温柳诚在他这陶然居两年之久都未曾随他去见过朝中的任何一位大臣,他也不甚觉得奇怪。而如今,他主动要求要见国相,究竟是何打算?
即便是对温柳诚的来意心存疑虑,他还是不能拒绝他的请求。
他是郑国未来的王,他可以有骄傲,可以有自负,却不能无视如今在背后扶持自己的门客们。
那些人,即使出身寒微,性格各异,有些人甚至可以称之为“怪人”,但这些人对他的恩情,他不能忘。对他们的要求,只要不过分,他就可以尽量去满足。况且多带一个人去见君原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他完全可以欣然接受。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我便要去国相府,你先回你的住处收拾,等下便随我去吧。”他的眉眼弯弯,含着无尽的包容与温和。
温柳诚得到准许,一言不发,行过礼便离开。
“相爷,卫雅君来访。”听到仆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君原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再看看窗外的日头,竟已是黄昏时分。收拾收拾衣领袖口,轻抚着衣上的褶皱,推开门,一双眼里蒙上阴影:“请到前厅。”
见到君原出现,裴雍明连忙起身行礼,君原只是稳稳地行过回礼,并不像从前那样热络地同他说笑。
裴雍明突然有些怔愣了,自上次同君原说过那些话以后,他们就好像是撕破了脸一般,两人之间的相处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和谐。他自如地坐下,不说自己如何,却介绍起身边的温柳诚来:“国相,这位是温柳诚,我两年前在上定寻得的世间难寻的才子。”
说着,温柳诚对君原轻鞠一躬,并不行大礼,意在自己并不为谋求在朝官职而来。
“我说这位青年面生,原来是二皇子藏在府上的才俊。”君原对温柳诚的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这让裴雍明心里更觉得别扭。
三人之间经历了短暂的冷场之后,裴淮明开口问道:“渊昭的事情,国相究竟如何打算?”
听到关于君渊昭的话题,温柳诚的瞳孔突然放大,虽然他知道自己与这件事应该是没什么关系可言,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了起来,凝神听着他们的对话。
但君原似乎对这件事情的兴趣不大,淡淡回答:“小臣身份卑微,这样的事情哪里轮得上微臣说三道四,不过是任凭王上安排罢了。”
“渊昭是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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