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又道:“这成本,怕是不便宜啊。”
瓷土就要花钱,这鸭卵,亦是一笔开销。可是韩家的白糖,只比石蜜贵上三文,利润似乎不高啊?
韩邈却待那几个匠人用笊篱捞出了锅中最后的杂絮,才笑着答道:“如此的糖浆,在晒几天就能成砂。用此法,七日能出白糖。再以白糖浆凝冰糖,不过十五日时间。”
“嘶!”马俭倒吸一口凉气,“当真十五日可成?!”
他家的糖霜,须得半年才能结出,而且品质好坏,得看天时。熬上半年,只能结出一缸碎渣也不是没有。但是这冰糖,只花十五日就能稳定出产,价格却卖得比团枝糖霜还要贵些。这利润得有多少?别说是冰糖了,光是白糖七日可成,就是个大有可图的买卖。虽不知韩邈是否还私藏了些东西,但只给出的这两样,就足以让人赚来金山银山!
得开辟蔗园,多产甘蔗了!
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了如此念头。还是马俭最先回神,哈哈笑道:“只这法子,就能让我家蔗园盈利翻倍了。走走走,樊楼吃酒去!今日咱哥俩不醉不归!”
众人哄笑:“同去!同去!”
有了这生财之道,白糖之利,还真是难以估量。偏偏韩相公说了,暂不禁榷。若是走边榷海贸,又要换来何等的富贵呢?
这大好钱路,值得痛饮一杯!
当然,更多人心头也浮起了念头。虽说韩邈有韩相公做靠山,并不怵那宗正寺,但是能帮一把,还是要帮嘛。这等安安稳稳卖人情的时候,不去才是傻子呢!
在东京经商,哪家巨富家里没个县主?尚县主不过五千贯而已,更有钱的,尚个郡主也不是不行。而这层层攀附上的“皇亲”,一旦使唤起来,对付别家衙门可能力有未逮,对付宗正寺却正正合适!
还未到下午,就有人匆匆赶到了韩家调味铺,对仍旧端坐大堂,锁了店门的差役附耳说了些什么。
那差役脸色一变,“蹭”的从座上跳了起来。对面站着的掌柜,依旧赔笑:“官爷可是坐的累了?要不要小老儿陪官爷到外面脚店歇歇?”
“不必……”那差役自牙缝里挤出两字,却也不敢放肆。憋了半晌,只大声对身边人道,“我们走!”
众人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怠慢,跟着那差役急匆匆出了大门。后面掌柜依旧面带笑容,殷切道:“官爷慢走,下次再来吃茶啊……”
谁他娘的还敢再来啊?那差役充耳不闻,走得倒是更快了!
第50章
“高衙内, 实在是不成了啊!谁想那姓韩的竟然入了糖行, 还占了个席位。小人哪里能支撑的住?怕是得另想法子了……”寺丞一脸哭丧, 对着上首连连作揖。
一下午,就有六波宗亲跑到宗正寺来闹腾,着实让他头大如斗。糖行可不是任人欺压的小行会, 那姓韩的竟然能舍了糖方,谋了一个席位。这一下,他的调味铺就与糖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偏偏这种大商行, 最不缺的就是皇亲国戚。一堆县主、郡主跑回娘家哭诉, 谁能受得了?
他这个小小寺丞,是万万不敢牵连进去了!
“好个断尾求存的鼠辈!他不是还有个香料铺吗?再去那边试试!我就不信他还能舍了香水的方子!”高士昱气得火冒三丈, 破口大骂。
手到擒来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谁不气恼?没料到姓韩的竟是这般胆小,独家的糖方说舍就能舍了!不过就算入了糖行又如何?如此藏头缩尾, 投献糖方,不怕旁人对他的香料方子生出念想吗?那可才是真正的肥肉,若是能一口吞下, 可比糖行划算太多!
下面听训的寺丞打了个寒战:“这……这……”
这似乎不大妥当吧?糖行那些人, 又岂是好相与的。若不是韩邈有些底气,就算献了方子,也换不了一席之地啊。而韩邈这个安阳韩氏出身的,还能有什么底气?一想到此种可能,寺丞就脊背冒汗, 浑身发凉。他可不想因为高太后的堂弟,得罪了当朝权相……
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仆从连滚带爬跑了进来:“衙内!衙内大事不好了!御史台竟然上本,弹劾老爷……”
“什么?!”高士昱骤然起身,怒喝道,“谁这么大胆子!”
不知道他爹是当朝太后的嫡亲大伯吗?官家仁孝,若是惹怒太后,去职贬官都是轻的,流放雷州也不稀奇!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狗胆包天!
“似,似是韩相公的人……”那仆从两股颤颤,都快站不稳了,哆嗦着答道。
高士昱愣了半晌,突然抓起手边茶碗,向那寺丞砸去!
“你这杀才!不是说韩相公恶了那小子吗?”
被劈头盖脸泼了一身热茶,那寺丞简直哭都哭不出来。当初说这话的,明明是衙内你啊!
※
“糖行中人,真有意在岭南开辟蔗园?”饶是事先谈论过此事,韩琦也不禁露出了讶色。
岭南烟瘴丛生,蛮夷遍地,向来都是发配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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