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经生出便支撑着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撑着残破的躯体,逼自己从满身疮痍中生长出新的勇气,去重新直面自己狼狈不堪的人生。
他不怕……他想要和黎炘在一起。
他脚上的镣铐永远也无法解开了。
“我不怕了。”泊清最后说。
电话那边的陆一衍又是良久没有说话,长久的静默,隐约听得到那头对方不平稳的呼吸声。
泊清等来了陆一衍苦笑的声音,他道:“我不会告诉伯母的。”
“你知道我做不出那种事。”
泊清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他很快便挂了电话。泊清把手机放好,深呼吸了一下,这才转身往外走。
前脚刚踏进门,他就察觉到了床上的人的视线。泊清顿了一顿,他朝黎炘走了过去去。
“醒了?”
泊清现在倒是已经不怎么怕这个人了。见黎炘还是没说话,他问:“你昨天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病成那样?”
黎炘没有回答。他问泊清:“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他人在病中,神色倦怠,嗓音也有些虚弱,像只被剪去爪子的狮,威慑力和从前大不能相比。
泊清走过去的时候也不大怕他了。他自认为刚刚才为了这个人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让步,但是这个人却不知道。
“没有谁,你做梦了。”
黎炘虽然是躺着的,一双漆黑的眸子还是安静地盯着他看。
泊清:“你以为我在骗你?”
黎炘刚睡完一觉醒来,这时候j-i,ng神看起来好了几分。他微微一笑:“不是骗。”
“如果被骗的人心甘情愿相信了,那就不算骗。”他缓声而坚定地道:“清清说的话,我一直都是相信的。”
泊清确实骗过人不少次。他不自在了一瞬,反问黎炘:“不说以前。难道你就没骗过我吗?”
黎欣仍是盯着他看,那双深邃的眼睛盯得泊清没由来的心里发慌。在黎炘开口的前一秒,泊清突然间后悔了。他不想让黎炘开口了。
泊清下意识想要阻止,但是对方的话已经说出口:“……当然没有。”
泊清站起身,没好气地把一旁的体温计丢到他被子上:“既然醒了就自己量。”说完,他自己拿了衣服往浴室走。
这一晚上因为不能开空调,而他又一直待在黎炘身边,他自己也发了一身汗,粘腻的很不舒服。
黎炘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面。他缓缓收回目光。
欺骗不欺骗什么的……
因为生病,他脸上还带着病容,黎炘伸手拿起了那个被随手丢下的温度计。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支体温计,却不是朝向自己的。黎炘查看了体温计的温度,掀开一角被子,然后把把手中的温度计探向被子里的持续发热的电热水袋上。
黎炘垂着眸子,遮住眸底晦暗不清的神色。直到温度计“滴”了一声,黎炘拿出来看了一眼温度,满意后将它放好在一边。
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已经看不出原先半分病恹恹的神态来了。
做完这些,他翻了个身,将半张脸埋进床里。y-in影笼罩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这个人一动不动,就像是快要睡着了那样。忽然,床上的人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一个人的笑声在房间里回响。
别说是放手了,就是这个念头随便一经想起,都能让他整个人暴躁无比。
他的清清不知道,在他眼中,所谓的黎炘亲手为他打开的牢门,事实上是为了引领他踏入一个崭新的,更加坚不可摧的牢笼。
从一开始,他们两人中间就交织着谎言。由谎言开始的关系,合该用谎言来继续。
就算没有了镣铐,他也有别的办法留住泊清。
他脸上好一阵y-in晴不定,那点笑意像是破旧的墙面一样渐渐褪落,从他脸上消失了。
人对于太过重视的东西注定是会永远没有安全感的。正是因为太过在意了,在意得时时刻刻都在害怕失去,每次呼吸都不敢用力,随便一牵扯就是疼痛难当。他对于泊清,是永远不可能会有安全感了。
他什么都不要。他只要清清。
两株藤蔓纠缠不清地生长在一起,早就血r_ou_相连。硬生生扯开的话便是连皮带r_ou_,鲜血淋漓。他早就离不开泊清了。
他们两个人应该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下章或者下下章完结。
第五十二章
和煦的阳光从教室的一侧照s,he进来。乱中有序的桌椅静谧地待在教室中,东西散乱的讲台上还有随意丢掷的几截的粉笔。整个教室中站着的唯一一个人正站在讲台上。
那个手里举着板擦的身影,正一下下地卖力地擦着满是凌乱字迹的黑板。
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一个人微微急促的喘息声。泊清大口呼吸着,一边卖力地挥舞着手上的板擦。他的眼神异常专注,一点点擦去了黑板上杂乱的粉笔字。一滴汗水从他额角淌下。
他前脚刚赶回教室,后脚就上来擦黑板了。泊清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若无其事一点。他前所未有地卖力擦着黑板,手下擦黑板的动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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