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的老城庙子占地极广,偏又香火不盛,里边大大小小只有七八个和尚,占了镇上最好的一块地皮,可不是叫人气愤吗?几家老爷曾与庙里老和尚商量,在镇边上给他重修庙宇,重铸金身,偏那老和尚不识抬举,只言道:“此处扬佛已有百年,最盛时直有百余名比丘在此修行,老僧无能,不能弘扬佛法,已是罪过,岂敢再改换地基,有辱门庭?”
老和尚冥顽不灵,几家老爷苦劝无果,心里一狠,决心让老和尚尝些苦头,便命人放了场大火,烧毁七八间屋子。哪知那老和尚着实倒霉,竟也被烧死在了里边,出了人命,这又实非几家主事的所愿了。后来,几家花了好些银子才摆平此事,推了老城庙子,修了一堆花楼酒楼,如今已成了远近闻名的消金窟了。
这时,听着朱管事说起此事,不由得胆寒,特别是当年张家大爷为代表,处理此事,曾见过那老和尚被烧得黢黑的尸体,眼前一花,好似那尸体又活了过来,向自己扑来一般,两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朱管事见状,立马上前将他扶在椅子上。再瞧其余几个老爷们哪里还有素日里老大爷的风采,都眼巴巴望着二子,满脸哀求状,双掌合十,祈求救命。
二子摇了摇头,“适才诸位老爷说的都是果,只有这位管事说的是因,自古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知几位所言,必有不尽不实之处,或有错漏未知之理,然世事变幻无常,冥冥中看似毫无缘由,实则自有引导。堂堂佛门清净之地,竟被尔等变换成烟花柳巷,勾栏污秽之所,岂不是不尊诸佛?”
普修听到这里,也是满面含怒,斥道:“简直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二子喝了口茶水,摆了摆手示意普修戒怒,又续道,“我初来之时,只道是张家有冤,然在这镇子上一转,方知全镇竟都被笼罩在一股魔云之中,此魔云非肉眼可见,然确实存在。尤以镇西口及张、王、陈、刘四府等五处最为浓厚。”
镇西口乃是老城庙子旧址,如今成了本镇最繁华之处,张、王、陈、刘四家乃罪魁祸首,魔云最盛,倒也说得过去,几位主事的老爷听到这里,都骇得结结巴巴,各自颤巍下跪,一面悔恨一面求饶。
二子佯装长叹,已知时机成熟,当即起身上前,扶起几人,悲悯道:“也是冤孽,怨不得别人。那老和尚修佛一世,毕竟有好生之德,是以多年来,尔等几家尚无大难,然而长此以往,不出二十年,张、王、陈、刘四家将成龙凤镇往事矣。今日叫我撞见,也是天意使然,如此,则烦请普修师兄为张家老太爷唱经之余,亲手书一百二十八篇往生咒,并三十六篇心经,小弟后日则要,不知师兄能否勉力为之?”
普修闻言,眼角一跳,暗骂这小兔崽子给老僧使绊子,着实可恶。但他面上却做一副义不容辞之状,双掌合十,念了声佛号,“师弟差遣便是,勿需多言。只是时间仓促,只怕老僧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二子心头暗赞普修配合得不错,却显露出一股沉思之状,良久才道:“那也罢了,请众位施主供奉一千二百八十两白银往灵泉山上,换得佛前香灰一斤二两八钱,便免去一百二十八篇往生咒吧。”
这话深得普修之心,普修忙道了声阿弥陀佛,附和道:“我等修为不足,勉力抄写往生咒,虽有妙效,然而其中效用几何,唯有老天爷方知,佛前香灰虽细,却日日受人供奉,实有天大的法力嘞,师弟此招甚妙,老兄佩服佩服。”能不佩服吗?他伙同七八个小沙弥做一场法事也只得七八两银钱,这已算是很好的收成了,这小子一张嘴便是一千多两,也不怕咬着舌头。
几家主事的老爷闻言,差点叫出声来,不过虽有不舍,却也只得忍了下来。
二子朝着普修会心一笑,又道:“请张大爷往镇西口摆下神坛,坛高九尺,长宽各一丈三尺,以黄土堆和,青砖为沿,每日香火不断,三日需成,不知可否?”
张家大爷哪有回拒之理,自是保证按时按量完成。接着二子又道:“三日内,几家凡十六岁以上男丁需足不出户,沐浴斋戒,早晚念佛经十遍。三日后,我普修师兄将在坛上做法,请几家家眷除属鸡者外,全部着粗衣粗布,到坛下唱经赎罪。”
陈家主事的一听是普修做法,心里嘀咕道:普修大师看着倒是年岁不浅,修为也应不差,但比之小神僧应有不如,为何小神僧不亲自做法呢?难道咱们还给不起报酬吗?想到这里,又看了看旁边几位诸事老爷,见他们脸上同样有惑,当即问道:“普修大师我们自是信得过的,只是大师年事已高,万一有何差池,则我等实在罪莫大焉,莫若小神僧亲自做法,以解不虞。”
二子看了看普修,见他脸上有怒气,得意一笑,“陈老爷此言谬矣。我师兄主修通灵之法,能与鬼怪辩长短,此技我弗如远胜,若我师兄做法,比我好十倍有余。况且我也并非无事可做,哼,几位,若是一场法事便能消灾解难,岂不是天下清明了吗?”
陈家老爷听得迷糊,“还请小神僧解惑?”
“这三日内,我需唱经千遍,手书雷神符四十九道,破耗心神,是以三日后须得请张大爷往灵泉山上取泉中圣水三桶,我需沐浴纳灵,恢复生机。另者,还有一件大难事,需几位大老爷协心同力方可完成。”
“小神僧差遣便是,”几人异口同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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