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予因是和陈氏兄弟坐一块,便也被论做同类,羞愧不已。他文采本就远不如诸生,好不容易想了两句好的,但都被人抢了先,绞尽脑汁再想到的都是些寻常词调,上不得台面,自己又做不出新的来,愣在当场,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脸色青白,好不尴尬。
这时却见里间蕊儿姑娘出了来,抱着茶壶给人一一添了茶。轮到王宝予时,一把丢了个纸团子过去。王宝予偷摸着摊开一看,只见是一首小诗,娟秀的字体很是优美,当下便念了出来,“号角连声士气昂,古今英雄战场上。君王朝中等闲坐,只待捷报自边疆。”
他话音甫歇,座上诸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诗中文辞泛泛,但满篇读来英气凛然,着实令人敬佩。方七公子当即站上前来,抱拳问道:“王世兄此言深得我心,敢问王世兄今科是否参加?”
王宝予少时读书起步较晚,资质也属中庸,是以拖到了今年,他舅舅陈中敏才让他应试,这在外人看来,很是丢面的。方七这么一问,他不免有些不自在,嘴里长吐出口浊气,答道:“是嘞,在下资质愚钝,启蒙较晚,今年才首次应试,远不如诸位高贤了。”
方七公子愣了愣,才知自己适才口误伤了人,但他实没有取笑王宝予之意,这时也不好解释,只又抱了抱拳道:“见谅见谅,他日有闲,小弟当上门求教。”
众人见方七公子这般谦逊有礼,举止大度,不免又是暗赞一番,百年大族出来的孩子果然不同,瞧方七今日之气概,二十年后不又是一位柱国之臣吗?巴结者当即围拢了来,把茶会推向了下一个**。
……
王宝予沉浸于当日的茶会,终究没能见到三小姐一面,好生遗恨,不由得重重长叹了几口气,二子见了,只觉好奇,他这是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当下便问道:“横哥缘何无故长叹?”嘴上这样发问,心里确已自问自答道:难道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却见王宝予面上一红,随即低头掩饰慌张,嘴里不清不楚吐出几个字,“没什么,二子弟多心了。”他这样说,简直是欲盖弥彰,纵是边上如透明人的五空,也瞧出不对劲了。
二子毕竟是过来人,瞧到这里,哪还不明白,不免打趣道:“原来哥哥你是起了好逑之思了,怪不得这次瞧着哥哥形容憔悴,神思倦怠嘞。”
王宝予听了这话,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被二子这么一挤兑,自然再没有隐瞒的理由,当即便一五一十把心头所想给二子说了一遍。
二子老油条的内核,听一听倒还罢了,五空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和尚,居然也听得津津有味,全没有出家人四大皆空的觉悟。二子见状,心想还是不要带坏了小孩子的好,便取了一角碎银子,吩咐小厮带着五空瞧新鲜去。
五空不情不愿,怎奈二子直接抛了一个白眼,“适才你眼睛都沾别人铺子里了,拉都拉不住,现在怎么不去了,瞧着现在天色尚未黑下来,去玩上小会儿便该回来吃饭了,可别贪玩。”他只比五空大一岁,说话的口气却像老辈子一样,边上小厮瞧着暗暗生疑,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口气倒是老成,怪不得咱们大人和公子都对他礼敬有加嘞。
王宝予见五空被支走,总算又松了口气,续道:“说来二子弟怕是要笑话了,我与三小姐不过懵懂孩童时,做过几年玩伴儿,已好些年没再亲近过,但我从未忘记了她,”说到这里,落寞之余忽又变得自信肯定,“我想,她也没有忘了我。”
他本是个极内敛的人,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可见是真把二子当做知心好友。二子心下感动,忽又想到,这话本是不该出口的。现今不比后世,一旦这些情谊被外人知晓,便是有辱王三小姐的名声,可王宝予既然说了出来,想必内心是极苦闷无处宣泄,又隐隐暗含期许的。王宝予对他多有恩德,他又岂能坐视不理?这两小无猜既然互相心有所属,欲成好事,那便只需过了长辈关了。
然而长辈那一关又哪是容易的?陈、王两家说来没甚仇怨,但当年旧事,毕竟各有顾虑,两家长辈都认为乃是奇耻大辱,十多年来,两家明面上和气,私下却早已撕破了脸皮,若要结秦晋之好,怕是难得如愿的了。
二子不敢夸下海口,但鼓励好友却是容易的,“哥哥你既与王三小姐有缘,那也是前世注定的,虽说多波折,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人生还有很长,今科哥哥取了功名,再到王府提亲去,谅来王大爷也不至于拒绝的。”
二子嘴上虽是这么说,心下却惶惶,这两人之间的感情,在他看来,那是不可思议的,然而却又真真存在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王宝予内心里沉寂已久,这时稍一搅动,不禁痴痴默念起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好想见见她。”这话他说得低声,二子却能听见,心里想到要见一个活人,那还不容易吗?能与这人长相厮守,偕老白头,这才是难事嘞。想到这里,当即笑道:“横哥若要见王三小姐,不妨求我。”
王宝予闻言,猛地一抬头,不置信道:“二子弟可有妙计?”
“妙计倒没有,横哥若是只需见见这位王三小姐,便只需去寻蕊儿姑娘即可。”
“蕊儿姐姐?”
“不错,正是蕊儿姑娘。这位蕊儿姑娘乃是王三小姐身边最得力之人,自然也是最熟悉三小姐行踪之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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