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信郡王府只住了一夜,第二日天都没有亮透,我便得知福临下了令封锁成郡王府,并命人把依娜沙的尸首带走,更连夜下了诏书将依娜沙的两个哥哥治罪,择日处斩。
我站在信郡王府空旷的房间内,这里是我出嫁前的起居室,一切都没有变,甚至是床帏边的幔纱、角落里的盆栽,都保持着我出嫁前的样貌,可是时光却从未停留,而我,也已历经人事,懂得了成长赋予给我的意义,明白眼前的一切都不已是孩童时代时所想的那般简单,自己也再不是从前那个懵懂莽撞、事事任性的小格格了。
阿玛生前的屠戮,却全都让孤苦无依的我来承担这些罪责,我甚至不知道在我的身边,还存在着多少对我仇恨入骨之人,而更无措的是,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们。
窗外的雨淅沥不断,打在窗檐上缓缓地渗进了房间,我上前想要把窗户关上,却发现窗外头站着一人,雨水已经把他的鬓发打湿,他却似乎浑然不觉,只是背对着我站在屋檐下,沉默而寂静,融进了这清晨凄冷的雨天里。
“景琛。”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他听到我叫他,有些错愕地转过身,面容憔悴,双眼里满布血丝,似是一夜都未曾入眠。
“东莪……你这么早便醒了?”他道。
我点头回道:“是,睡不好,便起来了,你……为何站在我房外头?”
他犹豫片刻,抬起头道:“东莪,我知道现在来求你很不合时宜,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依娜沙的两个哥哥明日……”
“你是来求我的?”我打断他的话问道。
他望着我脸上的神情,有些许的疑惑,但继而又道:“是,东莪,依娜沙对你的伤害,并不应该怪在她两个哥哥的身上。”
我揉了揉我微红的眼睛叹道:“景琛,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被教育着,想得到的就必须得到,被伤害就必须还击,可是我一路成长起来,我都秉持着善良的原则,尽量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可是你看,我得到了什么呢?”
景琛听到我这么说,也似乎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他也叹息道:“东莪,你没有错,秉持善良更没有错……”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错就错在我的阿玛是多尔衮?!”我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一句话,我夹杂着太多的怒意、太多的不甘、太多的心酸,话音刚落,伴随而来的,则是我已经决堤的泪水。
景琛走上前,隔着窗户,轻轻地帮我拭去眼泪,安慰道:“东莪,你没有错,一点也没有……”
我们俩相对沉默地站立着,谁都没有再说话,窗外的雨愈下愈大,我走到门前把门推开对他说道:“景琛,你进屋来吧。”
他似是有些许地尴尬,我见他犹豫,解释道:“我已是你侧福晋,你进我房内也没什么。”
景琛进屋后我去生了个暖盆,烛火跃跃,照亮了我们彼此的脸庞,我在他身侧端坐下来,望着盆内的星火燎然,问道:“你这么早为何会在我房外?”
他也不讶然我会这么直接地问他,解释道:“自信郡王将你连夜接走之后,皇太后和皇上便下令封锁了成郡王府,依娜沙的尸首也被强行地带走了,之后不久宫里头就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已经下了诏书,治了依娜沙两个哥哥的死罪。”
“那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让我去说情的?”我追问他道。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无奈叹道:“信郡王虽让我入府,但知你受累疲倦,便不准我吵醒你,我只能在你房外等你醒来。东莪,依娜沙的两个哥哥何罪之有?他们也是巴拉雅氏族仅存的后裔,东莪,我希望你能替他们求求情……”
——“求什么情?他们死有余辜!当初摄政王就该诸了他们全族以绝后患,今日东莪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性命伤害!”
房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席卷而进,险些吹灭了炭盆。来的人,是已经在外头听我们对话多时的多尼哥哥。
景琛赶忙起身恭敬地向多尼哥哥行礼,多尼哥哥却很是不满地没有接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听东莪的下人莫伊说,东莪在你们成郡王府受了几个福晋不少委屈,已是忍让多时,没想到最后还险些赔上了性命,你这个做丈夫的,却要让东莪去求情饶了巴拉雅氏的两个哥哥?!”
我拉了拉多尼哥哥的衣袖,劝道:“多尼哥哥,你不要生气了,东莪已经没有大碍了,至于依娜沙福晋,我也不想再去追究她的罪责,确实是我阿玛,屠戮了她的家族……”
多尼哥哥却仍旧生气地甩开了我的手,怒言道:“对于大清正统不忠之人,本就该诛之而绝后患,依娜沙身为罪臣之后,仍不思悔改、不念恩情,行刺皇室格格,其罪可诛全族。”
“够了!多尼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残忍?依娜沙是有罪,但如今她也已经伏诛,她的两个哥哥……”
还没等我讲完,多尼哥哥一巴掌用力地击在厅中的长桌上,伸出手指着我厉声说道:“东莪,我以为你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明白利益争斗的含义,但到如今,我看你都是白活了这些光景!依娜沙区区女子,况已恩典她嫁入宗室为侧福晋,复仇之心却仍旧如此强烈,更何况她两个被流放宁古塔的哥哥!如今你这样一出,圣上便有了理由铲草除根,以绝后患,我这样讲,你明白了吗?”
听完多尼哥哥的这番话,我只觉得全身都冷地发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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