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父亲去世,家里嫂子厉害,撺掇着哥哥把她赶了出来。封氏没法,在娘家的田地旁与仅剩下的一个旧日丫鬟搭了草棚度日。
老母亲心疼,拗不过儿子儿媳,只能私下里偷偷贴补自己姑娘。
这日,封氏刚和丫鬟卖完针线回来,远远瞧见草棚前立着许多人,她和丫鬟刚走近,人群里出来一个华服小姐抱着她就哭喊:“娘。”
封氏此生只有英莲一个孩子,自孩子不见,已经多年不曾听闻这个“娘”字,现在听说,她慌忙推着怀里人道:“小姐莫不是认错人了,我没有孩子的。”
英莲抬眼看着面前面容沧桑的老妇人,哭得伤心:“娘,我是英莲啊。”
封氏听到英莲二字,鼻子一酸,眼睛模糊起来,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大眼睛,小鼻子,小嘴,眉间的胭脂记,一处一处都和记忆中的女儿重合起来。
她的眼泪落下来,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英莲,英莲,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封氏激动地又哭又笑,两眼一翻,人往后倒去。
最是人间绝色处
封氏见女儿失而复得,自是欣喜,醒来后母女二人相拥而泣,谈及发疯出走的甄父,不免又是一阵痛哭,及至英莲提说到冯渊和智能儿,才又转悲为喜。
冯渊看岳母住的地方不成样子,英莲的母舅又不肯担事,顺势提说带封氏回金陵去,封氏只愿与女儿在一起,自然应承,当下众人都帮忙收拾行李,即刻就回客栈。
封氏之母见此情景,虽内心责怪儿子儿媳不懂事,但要仰仗他们养老,不好苛责,幸好见到女儿日后生活有着落,复又欢喜。
柳湘莲忍着气帮忙将行李运上马车,前行一段路,他赶马到冯渊身边道:“你太好性儿了,这样的畜生,不给他点教训就不错了,居然还送那么多礼。”
冯渊看眼马车,低声道:“他们照顾岳母多年,这些是应该的。更何况,英莲的外祖母还要靠他们夫妇养活,总归是一家人,不好闹得太难看。”
柳湘莲想起封氏的样子,蓬头发、红眼圈、灰黄脸,哪里有一点得人照顾的模样,他气结,唉声叹气道:“你心太善,不知都是怎么做的生意。”
冯渊听到这里,不好意思一笑,悄声道:“实话说,家里有个很可靠的长辈在帮忙打理家业,小弟于生意上确实是一窍不通的。”他瞄一眼马车,笑道,“不过这些,请兄保密,不要让我家夫人知道,她一直以为家里是我做主的呢。”
柳湘莲闻言,恍然一笑。
大家进城后,队伍里的女眷们上街陪封氏买衣服,冯渊派青云和门子去帮忙拎东西,然后自己和柳湘莲两人出去喝酒了。
酒酣耳热之际,冯渊拍着柳湘莲的肩说:“此番回京,将秦钟和能儿的事一了,接下来就该想想柳兄你的事了。”
柳湘莲道:“我有何事可想?”
“明知故问,咱们几人中,就只有柳兄的终身大事没有着落了。”
柳湘莲不以为然:“宝二爷也未谈婚论嫁。”
“可宝二爷的婚配之事,轮不到咱们操心呀。”冯渊笑道,“你也知道,我得罪了官夫人,暂时回去不了,可能会在都中住上一段时间。我常想,你帮我这么多,咱们回去后,给你说门亲,就齐全了。”冯渊现在似乎能理解蒋权他们当初努力做媒人的心情了,看到自己家庭美满,对身旁的单身汉就不由同情。
柳湘莲听完他的美好设想,哈哈大笑道:“这事急不得,姻缘天定,再说吧。”他喝口酒,“我和薛呆子的事,你大概也清楚,有他在,我就没法在京里久呆。此次回去看着鲸卿和能儿事成,我或许还要出来的。”
冯渊皱眉:“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你并无此意呢?”
柳湘莲笑道:“我以前确实太过放纵,才会让他误解。”
冯渊道:“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他说着一笑,“除非你成家。”
柳湘莲不置可否,只是笑着给冯渊的杯中添上酒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些烦心事还是留到日后再说吧。”
冯渊笑着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吃酒谈笑直至青云来寻。
众人在阊门城逗留游玩了几天,打点好行李后又踏上回都城的路。
本来柳湘莲和冯渊打算在城里多呆些时日,至少过了暑再说,不过想起秦钟还在都城苦苦等候,且甄能儿每日虽则和众人一道玩笑游乐,但言笑语歇之际,她总一人呆在角落望着地面出神。
几番下来,柳湘莲提议不如先慢慢往回走,冯渊本无所谓,只是顾虑英莲,私心里想让媳妇在家乡多呆几天。
英莲看出妹妹的心思,也明白冯渊在照顾自己,便在一晚睡前,趴在丈夫的肩膀悄声说:“夫君,咱们回都城吧,呆这里怪让人不舒服的,一想到父亲,心里就难过。”
冯渊没想到这一层,他还以为英莲对久别的家乡会很眷恋,却忽略了这里也是她的伤心地。反应过来,他当即拍拍英莲的背道:“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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