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湖旁,小帐篷里。
永乐窝在莫寒怀里,道:“我们真的要去中原啊?”
莫寒拍拍她的肩膀:“嗯,睡吧,明日一早就出发。”
永乐撇撇嘴,不乐意:“他的东西为什么让我们去送?那么远,反正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打打猎,见到途经的商队打打劫。两个人,多好。想玩时也可以去找朵拉嘛!”
从永乐记事起,便跟着莫寒了。莫寒抱着她背着她,饿的时候找东西给她吃,被人欺负了给她报仇,教她习武,教她认字。莫寒做了一切父母该做的事,她也应该敬重他,把他当做自己的生身父母。可是,不行啊……
只要一想到将来有一天莫寒会被某个女人抢去,她便会很伤心很伤心。
在这个地广人稀的塞北,尚且有姑娘喜欢他。若是到了繁华昌盛的中原,就凭着莫寒这副冷峻英气的脸庞,那不得网罗多少小姑娘的心。
她不想去,很不想去。但是,她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莫寒大仇未报,这个世上除了她,没有人更清楚莫寒为之付出的努力。
还未等莫寒说话,永乐继续说道:“不过,中原也挺好玩的。有桂花糕,还有热气腾腾的包子。这么长时间不吃,还真有些想念。”
莫寒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道:“到时想怎么吃怎么吃。”
“嗯!”
“睡吧。”
永乐乖乖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呼吸绵长。
黑暗小帐篷里,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这是他们多年来的习惯,相濡以沫大抵便是如此吧。
……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亮,东方还是鱼肚白,永乐便被莫寒叫醒。
“啊啊啊!我,我这才睡了四个时辰哪!”
莫寒道:“干粮只带了三天的,时间长了你就不吃。三天时间要赶到边城,只能占用睡觉时间了。”
永乐抓狂,“嗖”地站起来,睡眼迷蒙地走去湖边洗了把脸,边用衣袖抹脸边对着一路跟过来的莫寒道:“你说什么都有理,那我走不动了你要背我。”
莫寒点头:“好,一会儿去族寨那边跟大家告个别。”
永乐道:“朵拉肯定舍不得我们,她还喜欢你呢!你走了,她肯定暗地里抹泪。”
“我管不了那么多人。”
“哼!说得好听。”
莫寒道:“走吧。”
转身便走,回到小帐篷那,莫寒收了帐篷,卷成一卷塞进包裹里,又把早起去朵拉家拿的几个馕饼放进去,鼓鼓囊囊的背了起来。
又说:“路上你要想吃肉,我们就去打猎。”
说完又走了。
永乐在他面前嘟了半天嘴,全当没看见。永乐这下更加委屈了,跟在莫寒身后撅着嘴嘟囔:“每次说到这些就会转移话题,有本事你就直说啊!这样根本是心里有鬼,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可是,你成了家我去哪啊?你的女人肯定会嫌弃我。你说,你是不是也嫌弃我,我是个拖油瓶,就会给你添麻烦……”
这些话碎碎叨叨地钻入莫寒耳中,本想不做理会,但听她越说越离谱,莫寒打断她道:“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不会。”
永乐兴奋点头:“嗯!”
一路小跑跟上莫寒,拽住他的衣袖不撒手。
……
塞北的风迅疾肆虐,两人走在莽莽草原上,如大漠里的两块沙砾,渺小而孤独。
到了大平高地,几十顶毡帐排在草地上,热情的月塔族人围在一起,跳民族舞,唱情歌,热闹至极。他们一见莫寒和永乐来了,团团围上来,潇洒直言,嘘寒问暖。
朵拉好不容易才把他俩从人堆里拉出来,领着去了一顶新毡帐。
那是月塔人特意为陈四搭的新毡帐,就在朵拉家旁边。陈四的毒虽能解,需要的时日却很长,月塔人从没见过这种毒,只能先控制毒性增长,再慢慢研究。
昨晚上莫寒背着陈四过去时,便已毒发了一回,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救回来。原本陈四想跟着莫寒回渭城,但这样的身体根本不能成行。
毡帐里,陈四虚弱地躺在小床上,闭着眼睛。
永乐叫道:“不是你叫我们来的?这会儿又装死!”
床上陈四睁开眼睛,不满地看着永乐,视线又转向莫寒。
“子傲,江湖要变天了……不论成与不成,切不可逞强。”
“莫寒谨记。”
莫寒拱手,敬重行了一礼。
“路上小心。”
“后会有期。”
莫寒又一行礼,转身头也未回地走了。
永乐一声未吭地跟在后面,追上去。
月塔人热心地要送给他们一匹千里马,莫寒抬手拒绝。在草原上,马是月塔人最忠实的伙伴。没有马,他们不可能冬夏迁徙。仅有十几户的月塔人,不像中原人那样有便捷的交易渠道,也不像草原上其他族有丰富的养马经验和大型的育马场。
他们天生为制药而生,族人无人不会制药。凭借治伤神药和天生的解毒才能,月塔人才得以在草原上立足。月塔人每年卖给其他族大量神药,以此在弱肉强食的大草原上得以生存。
一只马,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一只马。
莫寒又怎能要?
清晨,朝阳的照耀下,莫寒背着臃肿的包裹,挥别众人,未有一丝留恋向东南方走去。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背着一把大弓的小姑娘。
一高一矮的诀别身影成为那日草原上永恒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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