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仿佛不曾稍动,轻到他自己几不可闻。
“保重。总裁大人。”
阚侃大步流星地回到办公区,远远望见高菲桌上造型清丽、旁逸斜出的插花,原本动荡腾涌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他推门走进办公室,又慢慢掩上门。每次面见那个男人都是如此,只怪我太不沉着冷静。
他深呼吸了数次,发现桌上新送来一摞文件,电脑屏幕旁边冒出一盆滚圆饱满的仙人球。
阚侃俊眉轻扬,信步走过去,揭下盆边粘着的淡粉色便贴,上书几个灵动俊秀的墨蓝小楷:
无花粉防辐射
g.f.
落款是g.f.?一定又是高菲。她知道我对花粉过敏,便改送仙人球了,还真有她的!刹那间,他脑中蓦地闪过一个英文单词,随即哑然失笑。他轻抿起薄唇,在转椅里悠然晃了几晃,目不转睛地瞧着手中的便贴,忽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促狭劲儿。
他拿起手机想了想,微微弯起唇角,修长的手指轻触几下,发出一句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
“喂?噢……是婷婷姐啊。”
下班后没多久,师姐胡尚婷突然来电,令高菲颇感意外。自与廖康成分手后,她与胡师姐也疏离了不少。虽然一直从她的网红店里订花,但两人约见的机会无多,原也是为了避免尬聊。
这一次,婷姐居然主动邀我见面,会不会是与明成有关呢?高菲的神思飘忽片刻,当年的点滴幸福原是多么自然温馨,婷姐不时邀请廖氏兄弟和她聚餐出游,两双爱侣亲密地携手谈笑,纵情高歌,把酒言欢,不知引来过多少艳羡的目光,可谁也未曾料到后来的转折与失落几成致命的创伤。
高菲翻阅材料的手指半晌未动,忽闻身旁响起冷淡的微嗔。
“复习心不在焉,昔日学霸安在?”
她恍然抬眼时,恰对上常轼那双幽谷寒潭似的清眸。
“呃……你给的那些复习材料,我已经看完了。”
常轼的视线横扫过她的桌面,“喔?对下周的考试胸有成竹,所以都不理师父了?这还真是只有状元徒弟,没有……哼哼。”
高菲偷眼向四下望去,幸而周围的工位空无一人,脸颊仍止不住地发烧。自与常轼在职场上重逢以来,尽管是由他带着自己熟悉工作,却从未提及“师父”一词。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皆因高中同桌时曾打过一次赌。
他们比赛解答立体几何题目,约定谁先做对就是对方的师父。高菲先解出了正确答案,常轼斜睨她一眼,不肯张口喊师父,而是趁她得意之际,拉她去练体育课的弱项——跳山羊。
高菲屡战屡败,不免有些气馁,常轼却不厌其烦地为她加油鼓劲,指点动作要领,还亲自为她做示范。直至她克服心理障碍,终于放开手脚,无论起跳、腾空和落地均动若脱兔,身轻似燕。
想起常轼初中时教会她骑车,而今又带她跳山羊,高菲抹着满额的汗水,莞尔一笑,“那我们就算互为师父好啦!”
“少来啦,”常轼故作不屑地把嘴一撇,“谁要当你师父,要当就当你……”
高菲见他眼中闪过几许狡黠,猜到后面准没好话,“啪”地一声将跳山羊最上层的箱子推落在地,吐吐舌头甩下一句:“好师父啊,你还是自己收拾吧!”言罢,她便头也不回地跑没影儿了。
常轼见她神色有异,猜到她回想起了那段陈年旧事。他唇边轻启,方欲开口,高菲已然迅捷无比地合上资料,塞进文件夹,顺手抄起挎包,低低地说了句:“抱歉,我约了人,先走了。”
“最近相亲倒是很频繁么。”
高菲蓦然回首,微微睁大晶亮的杏眼,凝视着他波澜不惊的双眸,眼底却似藏有暗箭凝而不发,仿佛在无声地指责她太过招摇,竟将相亲当作常态。
想起今晚与胡师姐之约,高菲心底泛起一股酸楚的微涩,转念又想不能给眼前之人任何错误的暗示,便硬起心肠淡然道:“随你怎么想吧。”言罢,她扭头欲走。
“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她无奈地慢慢转回身。
“今天,我统计汇总本季度考勤,你有一次无故迟到的记录,是怎么回事?”
她蓦然想起,自己唯在他出差时迟到一回,正是柯耐在地铁中意外跌落台阶那日。既然答应柯耐不在他面前提起,如今夫复何言呢?
她咬咬下唇,垂首轻声道:“我忘记了。”
“忘性果然不小。原本以为,你只会遗忘久远的过去,可没想到……”常轼眼含浅讽,稍顿了顿,“你知道这次迟到意味着什么吗?不仅转正考试时要被扣分,更不可能赢得jt年度新人奖。这些,你都明白吗?”
高菲见他眼底透着关切与哀婉的幽光,心头涌上一阵微热,恍然发觉不能就此纠缠,于是竭力稳住声调。
“有些东西,即使明白也于事无补。不是吗?”
“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常轼猛然探身抓住她的皓腕,“你亲口告诉我,那次真的是意外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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