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月的功课,他只做了四五日的量,还颠三倒四,漏洞百出,回府考校时,他被沉怒的穆王拎到校场上,当着众弟子的面,一顿板子打到晕厥过去,都不肯认错。
再后来,他便总对她恶语相向,没给过一个好脸色。渐渐地,她也越来越少缠着他问东问西了。
他本来就话少,后来除了必要的问答,几乎不说话了。无论是在府里,还是在太平观。
他以为终此一生,他都要一个人踽踽独行的走下去。然后在某个时间节点,同那些形色各异的灵魂一起消失在漫漫时光长河里。
没有什么人会记得他。他也不需要谁的祭奠。
却没想到,老天偶尔也会开眼,兜兜转转,竟然又让他遇到了她,并将她握在了手里。
穆玄嘴角一挑,笑了。
宁嬷嬷正指挥着几个小厮在院中晾晒擦拭桌凳,见夭夭出来,忙道:“外面日头晒,世子妃当心晒疼了脸。”
秋日里难得见到这样风和日丽的天气,夭夭心情舒爽许多,便走过去打量着那些桌凳,问道:“好好的为何要晒?”
宁嬷嬷笑道:“这些东西平日世子也不用,都在库房里堆着,潮气重的很,再不晒晒都要发霉了。”
夭夭瞧着那两件圆案俱是材质绝佳,雕刻精致,款式不似市面上普通的食案,猜着多半是宫里的物件,暗暗道了声“可惜”,不解的问:“这么好的桌子,他为何不用?”
简直是暴殄天物。
宁嬷嬷叹道:“世子妃有所不知,世子这些年都一头闷在军中,很少在府里吃饭的。偶尔逢年过节回来一次,也只是吃几口家宴,便又匆匆走了。这些东西摆着也是浪费,奴婢便让人收起来了。”
夭夭一愣,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人,到底对家有多失望,才会连家都不想回。
以前,她只知穆玄冷得像块暖不热的冰疙瘩,一年四季都摆着张臭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虽也听说了关于穆王府的那些流言蜚语,但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那时候年幼无知,还不懂“换位思考”“感同身受”这些高深的词,听听便忘了。因而也不会深究穆玄那冰疙瘩整天在想些什么。
直到今早随他一起去九华院问安,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他和穆王父子间毫不掩饰的疏离和隔阂。
夭夭不知道穆王是怎么想的,反正换做是她,若阿爹身边总站着别的女人和那个女人的孩子,她定也会觉得,人家三个才是一家人。
更别提,从记事起,所闻所见便是自己的亲爹如何与自己亲娘交恶,又如何宠爱其他女人。
她忽然有些说不出的后悔,后悔当年在太平观时,没有再厚脸皮一些,再心细一些,和他多说说话。
虽然说了也未必管用。
正想的怔怔出神,只听宁嬷嬷在耳边笑道:“以后就不一样了。有世子妃在,无论多忙,世子定会准时回来用膳的。”
……
吃完午膳,穆玄换了身衣袍,并将那根绣着玄牧军“玄武”图腾的抹额重新绑回额间,便径自往府门口而去。
顾长福得了吩咐,早已准备好车马,见只有穆玄一人出来,奇道:“世子妃呢?不与世子一道么?”
穆玄“嗯”了声,道:“她身体有些不适,不便陪我过去。”
顾长福被他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算什么事儿??
既是御赐的婚事,哪儿有新妇不露面,新郎一个人入宫谢恩的道理?
他家这位小祖宗,还真是仗着宫里那位的宠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真不怕惹得龙心不悦、被同僚笑话啊。
穆玄没理会顾长福那副下巴壳都快要掉到了地上的表情,径自往车厢里一钻,正要吩咐他出发,便闻顾长福在外面喊了一声:“世子妃?”
语气不掩惊讶。
穆玄一皱眉,不知他抽什么疯,隔着车门缝隙抬眼一望,一袭绯红色身影毫无预兆的撞入眼帘。
竟是本该在午睡的夭夭。
穆玄一怔,以为她有什么急事,便又推开车门跳下车,拧眉望着她一脑门汗,道:“何事跑的这么急?不是说好在府中等我回来么?”
夭夭呼哧呼哧的喘了会儿气,一边拿手当扇子给自己扇风,一边道:“我改主意了。和你一道去。”
穆玄又是一愣。
夭夭已手脚灵便的当先钻进了车厢里,见他不动,挑眉笑道:“咦,你这什么表情?不愿意我跟着吗?”
说着,故作生气的抱起双臂:“那我回去了!”
话音刚落,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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