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结界已然全破,通判府内血污不堪,满地狰狞尸首。郑念垂首跪在堂前,额上是骇人的剑创,伤口周围有着淋漓血渍,烧灼着创口冒出黑烟。那是陆风渺的血。
他一息尚存,更是引得一众尸蝶近乎癫狂。只是它们现在团团围住了莲信,而莲信垂眸颔首于球阵中没了半点意识。
郑念曾问陆风渺,他可曾被何人剥离过怨气?
他又说,怨念缠身之人是无路可走的。
澜往尸蝶以怨气为生,郑念为尸蝶剥离出的人形,自然同样对怨气之事极为敏感。陆风渺还能为了什么事而吐了血,自然还是雪染,这是他的情伤,也是她下的情毒。
是以莲信的体质于尸蝶而言有了格外的意义。她曾有吸怨之能,如今又失去了记忆,本是极易操纵的,最重要的是,莲信的身份的确也十分特别。
特别到了难以一语道尽的地步,只怕是连陆风渺也未必全然得知。
但有一点是确切无疑的,她与郑念有着极为相似的经历,所以她的身体对所有尸蝶而言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是以郑念曾将莲信死死封在了棺木中,那些符咒若非是陆风渺而是寻常仙家道士是绝不能解开的。
所谓节外生枝。莲信本是局外人却被无端搅进了局里,陆风渺则是让他失算的人。
转眼间又一道金光结界围在了蝶球外壁,将所有尸蝶紧紧包裹。陆风渺左手持月隐,另一手早已鲜血淋漓。他顺势用滴血的手指在她眉心一点,将她护在了身后,右手已然又要覆上剑刃。陆风渺正是要施用之前度雷劫时所用的血封印。然而一双冰凉的小手却是软软地拦住了他右手的去路。
她柔软的指端似乎在轻轻抚摸着他掌心的数道淋漓伤口,终于五指相交握在了一起。
陆风渺无言看着身旁的莲信,此时她双目紧闭,眉心一点血色妖娆。
她似乎口中轻念咒语,却没有任何声音。突然间她睁开了眼,一双血色的眸子伴着颈部流转的猩红云纹格外妖艳。
然而周身斑斓彩蝶的流光却似乎颓然黯淡下去,因为它们正沐在火光之中。
陆风渺才知晓了其中利害——业火最能烧灼怨气,而莲信一旦被逼到绝望之时,便可催发无上业火。
往灭塔内莲信因误动往轮镜而受了滔天业火七日烧灼。所谓“业火化红莲,天罪自消衍”,待到往灭塔内红莲开遍之时,她便不只是红莲之身也是业火之身了。
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从结界之外看不到硕大的火球是如何燃烧着逐渐陨灭的。郑念终于翻倒在了地上,他半睁的眸子看着天,然而光芒却瞬间黯淡了。挣扎的火蝶逐渐不再动弹,片片飘落下来,球形的蝶阵已然化作了满地焦黑蝶尸。
莲信看着陆风渺,血色的眸子逐渐恢复了墨色,颓然栽在了他的怀里,却是始终没有松开他的手。结界打开,黑色粉末四散,瞬间化作无形。陆风渺抱着莲信站在通判府的院子里,面对满地干瘪尸体,一时无言。
至少有几百具尸体,如何解决?他的血自然可以起死回生,却不能是几百个人这样的用法。
陆风渺垂眸沉思,然而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陆风渺回眸去看此人,褴褛白衫,手持长剑,原是谢含真。
但谢含真明显被眼前景象骇住了,剑咣当掉在了地上。同样被震住的还有李芸。
然而此时陆风渺满手是血执剑立于尸骸中,莲信已被他安置在了屋子里。
场景有些莫名的诡异。
陆风渺自然不怕那一人一鬼有什么误会,也不多言。
谢含真回过神来看了看满地死状相同的尸体,只说了一句话:“仙尊可诛了那妖物。”声音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陆风渺颔首。
谢含真此次前来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芸与张凌冥婚合葬。然而谢含真千算万算却不想太守府居然是如此形容。
“此处我自会处理,你且自便。”言罢,棺盖已经落在外边,显露出里面的尸首来。
谢含真的面色已然是灰白,他几乎是踉踉跄跄半跌半撞扑到了棺木一旁。然而一切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的芸儿与那地上的众人已无甚区别,眼窝两个巨大的空洞覆着一层灰白死皮。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她与那张凌紧紧拥吻在一起,他几乎是抖得筛糠似的想将李芸抱起来,却发现那锦被之下,是如此不堪。
所谓□□产卵,那雌雄尸虫如何调动两具尸体,自然可想而知。
张芸的魂魄跌坐在了地上,她没有眼泪,却是死死揪着领口。那是鬼哭的声音,尖利的,刮着心。
谢含真含着泪,将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二人分开。他默默拢好了李芸的所有衣衫。血污了的素白深衣,上面精工绣着成双的白鹤。
他似乎是得偿所愿的朝拜者,此番带着圣物踏上了归程。
然而李芸的魂魄并没有跟上谢含真的脚步,她忽然跪倒在陆风渺面前,求陆风渺将她魂飞魄散。
陆风渺看了她一眼,两下无言。
对一个女子的打击羞辱做到这个份上,确是份罪孽。但魂飞魄散,她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的确,与心爱之人情深入骨却不能言说,先是生离,再是死别。生死两嫁那失德之人,最终还是成了他的人,还要谢蕴去亲眼相见,为她收尸。而她与谢含真,终是有缘无分。
那时她吐血只求速死,陆风渺曾言,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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