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贼名叫龙五,已经有三十岁了,本是个游手好闲之徒,专好惹是生非。家在十多里外的黑牛嘴(村名),爹娘早死。因为殴伤了人,坐了几天牢子。拿不出钱来赔偿人家(伤者),他家房子被官卖。好在独身一人,没什么牵扯。只要能吃饱饭,睡觉地方好凑合。随便一个草垛扒开来,拱里头去一躺,还感觉挺舒服。也省得家里闹贼挂心思了。其没有手艺,又好吃懒做,生财之道哪来?后来便弄了柄板斧,浪荡到这里,做起了剪径劫财的勾当。还专门在这里竖立了个草亭,自己白日里便在这儿结伴人多,就不让他们白白入这亭子,道亭子是自家造的,外人想进内得交钱。要不你就走人,一边里去。假如路过单人,或三、二个弱、老,看两端视线之内没有别人,没得说,管你在道还是入亭,亮出斧子行凶,教人只管拿钱来。道是给钱不伤命,可是钱一旦到他手,马上变脸不认前说,“信”字全不守,教人玩完。只怕人去告官入案,或张扬其底细。人要来得少了,那就坏了买卖。他“入行”还没足月,但已经作案数起,杀命上十条。离此三五里,觅了所废弃的尼姑庵,夜里住。三餐能凑合便凑合,饿一顿也没关系。现时所处这地方,道左叫隐兽林,林深茂密,道右是一长冈,走向东西,达十几里。土石黄色,而名黄龙冈。冈子最东头座有一所小客店,店主叫戚六,与龙五是同行,又是竞争对手。但他比龙五圆滑,会思量事。年后开了那店,管你客来多还是少,只要便宜,各一剂méng_hàn_yào药倒,拖后头一刀了账。然后像屠宰猪羊似的,肝肠炒菜,肉剁馅儿包包子,骨头炖汤。不上用场的,倒不似龙五说的喂狗炼脂,而是拖到冈林中,挖坑一埋,很是简单。不但销尸灭迹无可查,而且人身上长的东西得来做菜,也省本钱。行囊衣物唾手拿来。这是既保平安又得利,大有赚头。“生意”好,当然得的不义之财可要比龙五多得多。且贪得无厌,没个满足,心如蛇蝎,肆无忌惮宰活人,不论谁谁。不像龙五那样,手头(钱)光了才复作案。还要捏准了,掂量利害,有选择地针对某一对象,确定能够成功才会下手。也当然罪行累累,背负命案合计达百余起,够黑够狠。戚六还有两个帮手,一个叫庄四黑子,一个叫李二杠子,都是黑心肠、烂肝肺的恶种。
陈昌听了龙五一说,气得切齿愤恨,怒道:“你们这些败类,变着法子残害无辜之人。眼里只认个钱,知个利,全然不怜生命,不顾王法头上。有你们存在,简直老天不长眼,未能看到。看到了,又岂任造孽,岂任活生?撞了你陈大爷,尔算倒楣,森罗殿那里向阎王报到,投胎变畜生去吧。”脚底下一使劲,活活践死了龙五这贼。对待这种世间毒瘤,不能手软。然后,把龙五的尸体拖到树林里,管你什么遭狼啃狗食,还是被鸦、鹊来叼的。想那边有个黑店,不如趁现在血还尚热,往一遭,去端了它。顺路前行,马儿一撒欢儿,眨眼就到。那客店很好找。看已经打样关门了,里头闪出灯亮,陈昌下得马来,走上前,“啪啪”敲门。把里头的人惊吓了,有个问道:“谁呀?”陈昌答道:“过路的,要住店,怎么天尚未尽黑下来就关起门了,还做不做买卖了?”听里面一阵地忙乱,不知捣鼓什么。伴有急促的低语声,只听不清。好长一段工夫,陈昌再叫了一回门,里头有人说话了:“别急,这就来了。”门“吱呀”开了,闪出个人来,是一瘦高个子的中年汉子。陈昌道:“怎么才开门?把客人竖到外头这般久,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汉子道:“客官,真对不起。天黑了吗,想也不会有客人来了,方才里头正在收拾。扫地扫的,有浮尘,怕教客人染脏,先使落落,故而开门见迟。您莫生气,里头请。”陈昌道:“原还是为我着想,不怪,不怪。”被让到里头落座。
陈昌入得店来,向四下看了看,只自己一个客人,而店家也只有面前一个,脸色蜡黄,像是带病有恙似的,未知是掌柜还是堂倌,问道:“怎么,就你一人里外忙活?”汉子道:“不,还有俩去后头了。”问陈昌:“客官贵姓?打哪儿来,又往哪里去?”陈昌道:“敝人姓陈,由江州瑞昌来,到台州仙居投亲。”汉子道:“江州,够远的。我说呢,听您口音便不是浙东人。客官,您是做什么的?”陈昌道:“多为富家子弟年幼者教书,维持生计,近一段时间未做。”汉子又问:“客官,您还配着剑呢,功夫家子?”陈昌道:“不是,配着好看,壮壮仪表。”汉子“哦”了声,方才问陈昌要吃点什么。陈昌道:“随便上点就行,只要能填饱肚子。”汉子又问:“吃酒不?”陈昌道:“少来一点吧。哦,对了,马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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