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幽深的河流,在水面上带起了一圈圈如墨的涟漪。除却这风声和水声,万物沉浸在夜色中静默无语,一切都显得凝滞、沉重。忽然间,啁啾的鸟鸣自河畔响起,那声音彼此呼唤,连绵不绝,宛如一曲晨歌拖着一线光明从天边铺展开来。所有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可辨,原来河水清澈见底,两岸芳草萋萋。
天地间的这幕由暗转明,似死转生的景象落入一双翠绿色的眼眸。那眼眸的主人在晨曦映亮额角的时候,昂头深吸了口气。他那头金发擦过隆起尖角的耳廓在煦风中轻扬——一个精灵坐于河畔迎接天明是副怎样的画面?这便是一个答案。
“伊蔻?伊蔻!”
就在精灵再度望向河流时,两声轻唤合着马蹄嘚嘚的声响让他回过头来。他一眼看清来人,忙不迭地解下缠绕在腕间的白色发带,随后一边束着长发,一边向来人迎了上去。
“母亲……您早……”伊蔻有些局促不安地向骑马而来的精灵女性问好道。
那个被她称作母亲的精灵微微撇起嘴角,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她翻身下马并扬起一件批风裹到了伊蔻的身上。
“其实我还是习惯被人称呼丽兹。”
自称丽兹的女性一边替伊蔻整理衣领一边叹道:“我那个亲生的捣蛋鬼都不怎么叫我母亲,倒是你这孩子……嗯,你怎么自个儿一大早跑来河边?”
伊蔻微微垂下了头。在他的视线里,一双十指纤长但谈不上素净的手,正忙着替他系好披风。记忆里,他自己的母亲有双更漂亮的手,手指白净得如同葱根,可她却用那双手扼杀了他的童年。
“我做了个恶梦。”伊蔻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梦里,他被黏腻腥腐的红色和黑色裹得近乎窒息,整个人还坠落个不停。
“噢。”丽兹沉闷地叹了一声。
伊蔻察觉到她眼中流露出的自责之色,忙补充道:“我怕自己哪里又不好了,赛勒他建议我尝试一下光疗。”
“光疗?”
“熬夜等待日出。”
丽兹侧头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河面,若有所思。
“感觉怎么样?”她突然问道。
“有一点独特,我说不上来。”伊蔻耸了耸肩膀。“我以前从来没有等过天亮,在那个地方,每次有机会看到天空的时候,不是天色大亮就是夜色正浓,我倒是见过几回黄昏。”
[黑夜蜕成白昼]
伊蔻望着有些刺眼的天空,忽然想到。他的耳边又传来了丽兹的一声轻叹,不过这一回,养母的嗓音里少了些忧虑多了几分自嘲。
“有段时间,我怕你睡得太久,现在,我又担心你会不会熬坏自己了。”
她笑了笑又问道:“对了,你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现在你可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要是无故缺席雪岩的春祭,可会让很多人大失所望。”
“我就算想忘记,别人也不答应呀。”伊蔻笑着回应道。
“也对。”丽兹耸了下肩膀。
“我把你的东西都带来了,全在马背囊里,需要我送你到雪岩吗?”
“不,我现在没那么害怕骑马了。”
“摔了几百次,终于建立了信心?还是为了顾全颜面,怕别人看见你还要上一辈人护送?”
“也许兼而有之吧。”
“好吧。”丽兹朝身后打了个响指。原本在一边啃食青草的白马,缓缓踱步来到了她的身边。丽兹轻抚着它的颈部说道:“好吧曲奇,好孩子,下面就靠你照顾好我们这位歌手的信心和颜面了。”
说着,她将缰绳递到了伊蔻的手中。伊蔻给了丽兹一个拥抱,接着踏上马镫坐稳了身子。他用双脚踢了下马腹,好吧曲奇嘶鸣了一声,随后带着他飞奔了起来。
“嘿!慢点,当心!”丽兹的一声叮咛被甩在了身后。
伊蔻抓着缰绳,整个人近乎站在了马镫上。好吧曲奇像风一般撒腿疾奔,背后又有一阵风将他们推动向前。这近似飞翔的感觉让他一时忘却了所有的忧虑和惶恐。但渐渐地,马匹的鼻息变重,步履也慢了下来,伊蔻随即感到阵阵消沉、压抑的情愫在心中扩散。这感觉让人如履薄冰,但好在他已经不再毫无防备。
伊蔻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稳了身姿,随后,他一边轻抚着马鬃一边暗示自己道:“别想过去,别想那些糟糕的事情,你现在有些开心的事情可以回忆一下的,不是吗?”
他又微微合上眼睛,任凭好吧曲奇一溜慢跑着将他带往雪岩的方向,一桩有趣的往事忽然浮上了他的心头。
记得那是个夜晚,他已经熄灯就寝,但也还没睡着。杜蒂突然跑来敲他的房门,又拽着他直奔马厩。他在昏暗的马厩里头,第一次看到了小马驹诞生的过程。那湿漉漉的小身体才干了几分就绷直细腿、倔强地站了起来,丽兹便在这时捧着点心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他看着甜腻的曲奇轻叹了一句“好吧,曲奇”,那匹小马驹倏地转头看向了他,名字就这么定了。
转眼间,好吧曲奇已经是一匹能带着他飞奔的四龄马了,而他也找到了对抗恐惧的法子。所以只要打心眼里希望未来有所改变,事情多少能有些转变的,不是吗?
感到缭绕心头的那层阴云悄然退却,伊蔻不禁舒了口气。他抬头望向前方,雪岩标志性的白色螺塔出现在了眼前,那下粗顶尖的螺旋状建筑形如一枚硕大的锥螺半嵌在雪山中。
据说,如今世上仅存三座螺塔,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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