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蕙道:“今日虽有所负,他日补偿未尝不可。”
程宗扬摇头道:“一码归一码——我知道嫂夫人说的有道理,但如果我每次想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就给自己找些这样那样的理由,只会变得越来越没有下限。毕竟理由总是很好找的。”
他心里暗暗道:也许我会变成另一个岳鸟人吧。
程宗扬抬起头,“我不是什么杀伐决断的大人物,有些事情断不掉,也不好轻易舍弃。一个男人这么婆婆妈妈,嫂夫人肯定会笑话我吧?”
“公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乃大丈夫的襟怀,妾身岂敢见笑?”王蕙展颜一笑,“既然公子不肯舍,那便由我们来舍——蔡常侍,你看呢?”
蔡敬仲道:“大不了我把他们的钱还清,只留下天子和太后的府藏。”
程宗扬长出一口气,“这没问题!我举双手赞成!”
蔡敬仲轻飘飘道:“那就这么说吧。”
既保住底线,又能从吕雉和天子手里榨出钱来,这事解决得再完美不过。程宗扬心情一松,不由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他贴到蔡敬仲耳边,小声道:“有件事你看能不能办——给我找几枚太后和胡夫人的指印。”
蔡敬仲脸上不动声色,只微微点了点头。
程宗扬放下心事,笑道:“这事就交给两位了,你们聊。”
等程宗扬离开,王蕙歉然道:“只能辛苦蔡常侍了。”
蔡敬仲不以为然地说道:“随便拿句话骗骗他,有何辛苦?”
“啊?”
以王蕙的机敏,这时也被镇住了,还有这么玩的?
第六章
“你没在宫里干过,不知道宫里的路数。”蔡敬仲道:“咱们宫里呢,讲究的是欺上不瞒下,只要能把主子糊弄高兴了,随你怎么折腾,都不算过错。”
王蕙道:“妾身愚钝,难道只要让天子高兴,便可以胡作非为吗?”
“你看,你这就没转过弯来。”蔡敬仲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想啊,你在下边胡作非为,主子会高兴吗?肯定不会吧。那就只能任劳任怨,一点不敢胡作非为吗?那我这中常侍还当着什么劲?”
王蕙笑道:“我都让公公绕糊涂了。”
“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总之讲究一个分寸。就拿胡作非为来说,要么你能保证这事传不到主子耳朵里面,主子压根不知道,不管你干了什么,那都等于没有,这种是能遮得过,捂得住。要么呢,是这事传到主子耳朵里面,他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你胡来得好。这种是看得清,把得牢。就比方富平侯吧,他前些天刚弄出那么大乱子,江都王颜面扫地,连太后都气得差点要杀他,天子脸上也不好看,但天子为什么对他宠信依旧呢?”
王蕙眼珠一转,“富平侯对江都王无礼,难道是天子授意?”
“对了一半。”蔡敬仲道:“天子幼龄继位,那些诸侯年长辈高,看他就跟看娃娃一样,张侯对江都王无礼,其实是表明君臣之别。富平侯又不是瞎子,江都王的车驾他难道看不出来?就是因为看出来了,他才偏要这么做。明白告诉诸侯,无论你年纪再长,辈份再高,都是天子之臣。天子敬重你是情份,不敬你是本分。别看你是诸侯王,我富平侯照样不尿你这一壶。所以你说的没错,富平侯这么做,正合了天子的心意。之所以说错了一半,是因为此事根本不需要天子授意。若是连天子这点心意都揣摩不透,张放岂不白得天子的宠信了?”
“可张放为这点小事,得罪了太后和诸侯,岂非得不偿失?”
“你啊,虽然聪明绝顶,可比起你夫君还是差了一筹。”蔡敬仲道:“为主子作事,哪里用得着计较得失?在小账上头斤斤计较,聪明是够了,却少了几分大气。”
王蕙赧然施礼,“多谢公公指点。”
蔡敬仲点了点头,又指点道:“怎么把主子伺候高兴呢?这里头的道道可就多了……”
王蕙为蔡敬仲斟上茶,“还请公公指点。”
“就拿咱们这位主子来说吧。咱们这位主子呢,一来脸皮薄,想当婊子还总想着立牌坊;二来心不够黑,想多吃多占还怕别人饿着,总之是滥好人一个。对付这种主子,讲究的是一个‘抢’字。他不是拉不下面子吗?你先抢着帮他把牌坊立好,还要立的漂漂亮亮,让他不卖都过意不去。他不是见不得别人挨饿吗?你先抢着把锅端到屋里去,让主子关上门吃,看不见别人不就结了?”
蔡敬仲呷了口茶,“总之呢,讲究五个心字:让主子这婊子当的安心,牌坊立的开心,肉吃的放心,钱挣的顺心,觉睡的舒心……”
“蔡常侍这么说,难道主子就一无是处了吗?”
“怎么会一无是处呢?滥好人又有什么不好的?”蔡敬仲道:“主子想当好人,你就顺着他的心思,让他当好人。顺着他,没坏处。”
“若是好心办了坏事呢?”
“那咱们就抢先把坏事给做了,免得主子不小心坏事,有辱主上的圣明。”
王蕙连番询问,蔡敬仲应答如流,而且绝不藏私,将自己多年来的心得倾囊相授,让王蕙听得叹服不已,不时击节赞叹。
“难怪大貂珰能身居高处,倍受信宠。”
蔡敬仲谦逊的摆了摆手,然后话风一转,“再说了,滥好人又不是白痴。咱们这位主子,人虽然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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