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无意识的,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宛若,这就是来自她灵魂的声音。
而燕夙修,相较于她比较吵的,不厌其烦的呼喊自己名字的行为,却是截然相反的,安静。
但,他扔了手中支撑身体的一根枯木,一瘸一拐,步履蹒跚的,发疯般,朝她奔跑过来。
可明明走路都已经要靠木棍支撑的双腿,现在却这样的狂奔,简直像每跑出一步,都会让他摔倒一样。
不得不说,他现在的样子狼狈极了,奔跑的姿势也难看到了极点,甚至还有点儿滑稽可笑。
丝毫已经找不出当初,在整个大燕帝都,最风靡万千少女的风采。
然而,在这里唯一的目击者,云朵,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她的一颗心随着燕夙修每跑出的一步,就要狠狠狂跳一次。
跳动到现在,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但,她没有出言阻止他疯狂的行为,没有劝阻他可以慢一点儿。
她只是继续唤着他的名字,魔症一般的一遍一遍又一遍,静坐在雪地上一动未动,似,在等他归来。
二三十米的距离,不长不短,却足足让燕夙修,跑了许久,跑得满头不满飞雪,满额都是大汗。
眼看距离在缩短,缩短的只有三四米的时候,脚步一直摇晃的燕夙修终于支持不住,一个趔趄,狼狈的栽倒在了雪地上。
这一栽,面朝下,背朝上,身体深陷雪地之中,好片刻,都未能爬起来。
云朵静谧的表情终于起了涟漪,“燕夙修!”
虽她仍然在唤这三个字,但语气明显不同于之前,似情-人呢喃的语调。
而是紧张的,甚至还有些……恐慌的。
她不知道燕夙修伤的重不重,只见他良久未能爬起来,生怕他这样趴在雪地里会窒息,便无法在冷静自持的静坐在这里,动起冷硬的身体,就要朝他爬过去。
她全身冻结的厉害,四肢更是严重,双腿动弹不得,就更别说站起来了。
所以,她无从选择下,毫不犹豫的,选择用爬走的方式。
只不过,她还没有爬出半寸,就传来了燕夙修的声音。
“别动!”燕夙修双手撑地,头脸从深壑的雪地中扬起,脸上,眉宇上,依稀都沾着银白的雪沫,看起来,竟有几分像瞬间白了眉毛,长出白须的老人。
加之,他现在表情与眼神,是那样的认真与严肃,更像个突然步入老年的老头儿,“乖,不要动,让我到你身边来……”
不知是因为飞雪落到了眼睛里,还是因为情之所动,云朵的眸子,有些湿润了。
她听话的没有再动,继续乖巧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微笑。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有些恍惚,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竟然是在情不自禁的联想着,若干年后,当他们年华老去,那个倨傲坏脾气的男人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即便摔倒了,却依然还要霸道的说要到她身边来,只要她安静的在原地,乖乖的等着他……
就足以。
幻想是美好的,现实,却还是现实。
这份幻想是会实现,还是背道而驰,现在,谁也不知道。
这大概是燕夙修最狼狈,最落拓,最难看的一天。
彼时,更是。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性子,都铸就他,根本就没有在别人面前爬走的一天。
那是掉价的行为,也是辱没尊严的行为。
但他现在却做了,而且做的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三四米的距离,对身高体长的他来讲,并不遥远。
他专注的望着她湿润的眼,双手一寸一寸朝她爬过去,仿佛,就像个虔诚的信徒,为自己的女-神,而深深的着迷,无论多难看,多损伤尊严,他都能够舍弃。
当终于爬到她的面前,他满是雪水的冰凉大手一伸,长臂揽过她的纤纤楚腰,用力一收,身体一翻,便将她捞在了自己怀里,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个人,终于近在咫尺。
两个人,四目凝视,像将对方,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瞳仁之处。
两个人,呼吸出的白色雾气,似最猛烈的迷-情-香,被彼此尽数吸入鼻翼,吸入肺腑。
两个人,很快便动了情。
不需要语言的刻意提醒,不需要眼神的刻意示意,两个人,便亲吻在了一起。
从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再到深情的拥吻,很短暂,却又像很漫长。
两人仿佛已然与世隔绝,沉浸在了这难以言说的情动,深陷,沉沦。
人,是特别古怪且矛盾的生物,人性的复杂,甚至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够说的清楚的。
当本来唾手可得的东西就在眼前时,人却往往喜欢忽视,喜欢试探,喜欢揣测,甚至喜欢摔打和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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